车夫往后张望了一眼,见有四五匹骏马飞奔而来,立即驭着马朝旁让了让。
岑青抬手握着窗辕。
马蹄声渐近。
车夫静待他们路过,却没想到那高头大马驭停在身旁。
为的那位郎君气宇轩昂,此刻一双眼静静地凝着他:“车内可是岑青小郎君?”
岑青一愣,他抬手挽起车帘,探出身去:“是我,敢问阁下是……”
身后有随从正欲答话,却见为之人抬起手。
他抿紧了嘴,不再吭声。
“我受人之托,来送一送你。”
岑青眉心皱起:“不知可否透露此人姓名?”
“他说不必。”
“为何?”
“只因他心中有愧,羞于见人。”
岑青闻言,只微微颔,可心中的疑惑却没少半分。
马车行得慢,那骏马也慢悠悠地踱着步。
“不知小郎君要往何处去?”
“回我的家乡去。”
“如此。”那人轻声道:“回乡去也好。”
“嗯,就是苦了我那年迈的母亲,照料完我的父亲,还须照料我。她这一辈子,全毁在我们爷俩手里了。”岑青似玩笑,似喟叹。
那人握着缰绳的手顿时一紧。
他喉间轻滚,微哑了嗓子:“若再来一次,你可还会与顾芝林等人,共写檄文?”
“为何不会?”岑青笑道:“我虽盲了一双眼,可到底做成了一件好事,想来天下读书人,也会因为我等高呼而正己之身。为官之人若因此而有一分触动,那也是极好的。”
他话音落下,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得那人喘不过气。
他算计的,便是如此赤诚之人…
“你怎的不说话,可是我有何处说错了?”岑青轻声道。
“无,只是小郎君方才所言,振聋聩。”
“过奖了,我只是说了我心中想说之言。际遇不同,想来命运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你们这一声高呼,是读书人的风骨与气魄,吾等自愧不如。”
岑青闻言笑起来:“这位郎君,你已送了我许久,可返程了。替我谢谢他,得诸位相送,我十分高兴。”
那人缓缓勒紧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本就是如此。”
“那人遣我备了份文书,一路上的驿馆皆可供你休憩。”
“这可如何使得?”
“使得的。”他双手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