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把手上的伞递给两个堂哥,腾不出手来比划,只抬头看了一眼大伯。
眼神谈不上轻慢,反正同热络没什么干系,方庆柱只觉得这胸口莫名堵得慌。
方庆遥可还记得阿笙“肖想”前都督府千金的事儿呢,这会儿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道:“快了,快了。大哥,我先带你们出去坐车。”
方庆遥在前头领路。
方庆柱没想到前几个月还在回信当中,跟他诉苦,说阿笙的亲事总是迟迟订不下来,这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快了。
…
方骏比阿笙还要大上十个月,他前年就闹着要娶媳妇,爹爹不肯,说没有绕过哥哥,弟弟先看亲的道理,会被人家笑话,就这么一直拖着他。
真逗,还关心阿笙订亲了没有。
怎么不关心关心他亲儿子呐?!
还是三叔对阿笙上心!一个哑巴,都这么忙乎地给阿笙看亲。
方骏对阿笙是又嫉又羡,当即酸溜溜地道:“爹,人家阿笙可是酒楼的少东家,不愁没有姑娘喜欢。是不是啊,阿笙?”
说着,落后一步,转过脸去捏走在后头的阿笙颊边的嫩肉。
方骏的力气大得吓人,捏人脸可疼。
阿笙小时候吃过亏,没等方骏碰着他的脸颊,身子便往后退了退,把伞夹在脖子上,打了个手势,“还成吧。是挺多姑娘喜欢我的。你呢?喜欢你的姑娘是不是一大把?”
打完手势,眼睛便眨巴眨巴地,等着方骏的回答。
方骏力气大,个头却没那么高,他打小贪玩,皮肤晒得黢黑黢黑的,瞧着就像是一只黑熊,还好吃懒做,实在不是姑娘会喜欢的。加上家里穷,不要说是喜欢他的姑娘没有一大把,就是一个半个的,也没有。
要不然,方骏也不会着急着,要爹爹给自己娶亲,实在是没有姑娘主动肯跟他。
阿笙是不知道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不过他知道城里的姑娘中意什么样的对象。
姑娘们喜欢家世好、模样过得去、人品也可靠的小伙,村里的姑娘可能对家世的要求没那么,但模样跟人品定然也是看的,方骏反正是一样不沾,会有姑娘喜欢他才怪。
方骏本意是为了埋汰阿笙是个小哑巴,肯定没什么姑娘愿意嫁他,没想到反被给气了个够呛,憋红了一张脸,好半天说不出话!
方永拎着箱子,走在最后面,对方骏跟阿笙两人小孩儿式的“口角”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看着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
不愧是城里!
仅仅只是一个寻常泊船的码头都不知道比乡下要大多少倍!
…
一行人往码头外走去。
“嘭——”地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一开始,人们以为是某个工人失手,背上的货物掉地上了,待至有人发出惊呼声,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晕倒,摔在了地上。
阿笙是亲眼瞧见走在他前面的那个老伯,背着个包袱,摇摇晃晃地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一副快要摔倒的模样。
没等他上前询问老伯要不要紧,老伯便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老人太瘦了,身上衣服都打的补丁。
路过的人看个几眼,就又都撑伞走开了,没人敢上前去扶,甚至不少人瞧见了,远远地便避开了。
去年冬天,有外乡的难民进城,带来了传染病,死了好些人。
以致城里人现在看见这些个做外乡人打扮的穷人,就怕得要紧。
就算是这老人不是难民,也没病,面黄肌瘦的,一看就知道长时间没吃饱过,饿坏了,才会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