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生疯了似地掐住他的脖子,咆哮,尖叫,辱骂,殴打,但都无济于事。
妖道面带微笑,仿佛铜头铁臂,半点也伤不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阴沟老鼠的垂死挣扎。
妖道走了之后,季生疯砸毁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门窗桌椅都砸了个稀烂。
那个可怜的孩子,被他有意无意弄得遍体鳞伤。
他好像已经疯了,不认人了,哪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毒手。
那天夜里,巨大的声响惊醒了邻里好几户人家,声声犬吠躁动不安。
惊恐而又紧绷的气氛蔓延至远处漆黑可怖的林野。
夜幕之下,阡陌小路上一女子步伐匆匆。
乌云蔽月,她看不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拼命赶回自己不像样的家中。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但她就是放心不下,乃至于拖着沉疴难愈的病体,从那座困囚她的县令府宅中逃了出来。
说来奇怪,她一个弱女子,竟也真的孤身一人逃跑成功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妖道藏在暗处、转身隐去的身影……
那一夜,季生疯癫无状,一如既往声嘶力竭地谩骂自己的孩子是灾星,却又在倾出于口的辱骂声中渐渐地恢复一丝神智与清明……不,他的孩子不是灾星。
是他自己,被别人偷走了本该顺遂无忧的人生。
他跪在地上抱着伤痕累累、无处可躲的小孩,像头困兽一样出呜咽与悲鸣,然后精疲力竭,倒在遍地狼藉之中,沉沉睡去,不知天昏地暗。
小孩慢慢展开自己绻缩的身体,黑如点漆的眼瞳中没有半分光亮,阴沉如死水。
“就在夜里,那孩子趁他爹睡着了,去外面捡了把砍柴刀,剁下了他爹的脑袋。”
“他甚至还知道事先找块粗糙的石头,把刀刃磨得再锋利些,手起刀落,血溅了一身。”
崔珏摇头叹道:“这一幕,正好被他娘亲眼目睹,见了个正着啊。”
“嘶……”
司无邪听到此处,倒抽一口凉气。
纵然他活了上千岁,天下奇闻见得多了,早就秋草无情,木人石心,但还是心觉凄惨。
一时不知该说可怕,可悲,还是可怜。
崔珏道:“他的母亲见这一幕,肝肠寸断,吐血而亡,不知是活活吓死,还是活活气死的。”
“那一年他刚好八岁,罪孽深重天地不容,果然,四年之后,他便阳寿将尽,从悬崖上失足坠亡,魂归地府。”
“十二岁夭折,这就是他该遭的天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