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她的噩梦,又来了。
心理医生对她说,她的病好坏程度,取决于梦醒之后,她能记住梦内容的多少。对梦的记忆越模糊,就意味着情况越来越好,反之,就是越来越差。
可能是这个雨夜酒店环境的加持,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走马观花地过完了二十年。
齐悦公司的人都知道徐染的记性好,以为是天赋使然,却不知道其实是她每天晚上都在复盘。
这次的梦里,有妈妈从楼上跳下来的那天,半空中看到她在楼下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遗憾却解脱的神情清晰可见。
这次的梦里,有爸爸决绝离开家的那晚,把抑郁的妈妈关在家里,锁了门,姥姥姥爷下班接她放学回来,昏迷不醒的妈妈还有身下刺目的血,她过去搂着妈妈,现妈妈怎么这么轻,轻到,她只有六岁,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抱起来,和姥姥姥爷一起顾不上瓢泼大雨,跑着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这次的梦里,有搬回苏镇之后,整个小学被同学围着,指着她说是没爹没娘的杂种。可是,明明苏镇的高铁都是因为她的妈妈才修的。不过,姥姥姥爷说,不能说。
在徐清死后的第三年,她的一项科研成果获得了国际大奖,对全球农产品的展都有重要的作用,国家派专人到春城找人,却查无此人,几经波折才知道徐清已经去世了。给徐清补了荣誉,得知老人带着徐清的孩子在苏镇不方便,当时正在做高铁规划设计,让设计师又在苏镇设置了一个站点,方便出行。
往事像胶片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
徐染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惆怅,她好像旁观者看着自己的故事,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摩梭了下手指,好想抽烟。
身上骤然一重,严季科拿了件衣服披在了徐染身上。
他一直也没睡死,徐染起身他就现了,想看她干什么,却现就一直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轻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他起身也没特意轻手轻脚,但徐染并没有反应。
徐染扭头,看向他,没有惊讶,脸上平静无波。
“有烟吗?”
徐染记得严季科是抽烟的,只不过因为她不喜欢抽烟的人,所以严季科尽量是没有在她面前抽过。
严季科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现穿的是睡衣。
“我去找找。”
一会就拿了一包烟过来。
“有些湿了,但还可以抽。”严季科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徐染。
“谢谢。”徐染接过来,手指在烟盒底部轻弹,一根烟就冒了出来,手指夹着烟嘴轻拉,然后一转,抬手,烟就到了嘴里,然后再用打火机点了烟,轻吸了两口,猩红的火光就在烟头亮起。
徐染将烟还给严季科,“你抽吗?”
严季科看着她熟练的操作,抿了抿唇,接过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一边,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在都工作的时候,很难吗?”
徐染轻轻吐出一口烟,“还好吧,只不过要和不同的男人周旋。”在男人占主导地位的世界里,喝酒、抽烟好像是入场券。
当然还有去ktV应酬,从被调笑,当作花瓶,到和男人们坐在一起他们点公主会“懂事地”帮她点男人陪唱,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
可能当时是困难的,可是人不就这样,一旦迈过了这个坎儿,也就不觉得难了。
严季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一支烟很快抽完,徐染直接用手将烟掐灭,然后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度快到严季科都没有看清,更是来不及阻止。
她向严季科伸出手,“再来一根。”
严季科伸手握住她的手,压低,将手往自己腰上一带,侧身,低头,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别抽了。”严季科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