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他闭着眼跟她交谈,越说越累,眼皮也重得想睁都睁不开。
迷迷糊糊中,她的歌声在回荡
河水清清弯又长,大姑娘水边浣衣裳,轻风卷过白云旁,飞鸟载来春花香,朝霞换夕阳,重逢是梦乡。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翌日清晨,他被飞过的鸟儿吵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那块红绸子还捏在他手里,那个丫头他慌忙站起来四下寻找,却一无所获。
他攥着红绸,呆站在晨曦里。
她连名字都还没跟自己说
“你还是被她骗了。”桃夭同情地看着对面的郎老板。
郎老板叹了口气“一年后我如约来未晴湖边找她,她没来。我不甘心,又等了一年,她还是没来。第三年,我依然没等到她。直到第四年,我站在未晴湖边,突然现
,我已经在这人世走过了四个年头,这四年里我为了等一颗可以舒服地结束我性命的毒药,反而有了盼头,我拼命压制自己的恐惧与消沉,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其间还是受过欺负,但也遇到过帮助,我渐渐觉人世间的事并不绝对,比如并不是所有的饭馆老板都像我第一个老板那样。我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年,进了一间饭馆,在一个胖厨师手下做学徒,我的师父虽然人很胖脾气又不好,跟我赌骰子的时候还常常输了不认账,但他把他所有的本事认认真真地交给了我。”说着,他突然笑出来“不止他的本事,他还把他的女儿也交给了我。我家里这个母夜叉呀,小姑娘那会儿就特别粗鲁残暴,又能吃又能打。为了给我缝一件过年时穿的衣裳,不会针线的她硬是找三姑六婆学了来,磕磕碰碰地熬了好多个夜
,手指被针扎成了马蜂窝,新衣裳居然做得有模有样。原本我是不敢娶她的,我是狼人啊,虽然我也有人的面貌,但我怕哪一天我不小心露出狼的样子,吓死她就不好了。所以我想了很多借口拒绝她,可她哪里肯信。最终我扛不住了,把她约到一个僻静地,把我的身份一五一十告诉了她,甚至露出了我的狼头摆出凶恶的样子。唉没想到这母夜叉只是眨了眨眼,问我,你要吃我么我说当然不,我吃饭不吃人。然后她就松了口气,跳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说我就算只有一半是人,她也不要跟我分开。”
桃夭嗤嗤地笑“你夫人当年也真是想不开啊哈哈哈。”
“我说过我年轻时的人样不差的。”他哼了一声,“总之,日子就这样渐渐安定
下来了。此一生我未曾大富大贵,却也儿孙满堂,无病无灾。”
“无病无灾”桃夭挑眉,“那你又找我看什么病”
“狼人一半是人,且我们跟人类的寿命相同,我已经九十岁了。”他咳嗽了几声,“这几个月来,我总有大限将至的预感,毕竟我还有妖的血统,你也知道妖的感觉往往是敏感而准确的。”
桃夭想了想,直言道“要我替你延寿或者让我解你心病”
“这些年,我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他转过头,看着月色下的未晴湖,“可她就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未晴湖上的银河,我也只见过那一次。我几乎将整个利亭镇的人
家都打听了一遍,没有一户人家有这样一个女儿。我妖力又十分有限,可说就是个摆设,除了变出个狼头吓唬人,根本不能像别的大妖怪那般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他顿了顿,又道“我将好吃馆建到未晴湖边,也是寄望有朝一日她一回来我就能看见她。时至今日,我怕我至死也等不到关于她的哪怕一丁点消息。这块心病,我自己治不了。”
桃夭沉默片刻,也望着这片湖水“如果她是人类,只怕已经不在人世。”
“就算寻到她的埋骨处也好,我就想去她坟前拜一拜。再把这个交还给她。”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颜色如初的红绸子。
“她当年跟你拜天地时戴过的那块”桃夭看着那块红绸。
“嗯。”
“给我瞅瞅。”
她握着那块已有几十年历史的绸子,光滑温柔的触感依然如少女的双手一般。
绸子上,还留着一丝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气息那是一点点淡得不能再淡的妖气。
她闭上眼睛,“看”向未晴湖。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