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缺点。只是不完美了而已。”
“错,周叔叔很完美。”
“嗯?”
“周叔叔做的事情,很多正常人都做不到。他拳击可厉害了,滑雪就像专业运动员一样好。就算我到他那个年纪,也做不了那么好。他太强大了!”
“你是因为周叔叔帅,才希望妈妈找个他那样的?”卓玲故意逗他。
“有一点点吧。”管毅彤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点点”。
“那是因为他有钱?”
“也不是。”
“那因为什么?”
“在狍子岭的时候,他跟我说,到了澳洲以后,你要学会保护妈妈,男孩子一定要勇敢。”说到“勇敢”时,卓玲能听见儿子喉咙深处的气流声。
“周叔叔真这么说过?”
“千真万确!”
“真的?怎么谈到这个的?”卓玲相信儿子没撒谎,她只是想一遍遍地听到来自她爱慕的人的关爱话语。
等儿子讲完,她已经泪流满面:“再给妈妈讲一遍,好么?”
在过去的四十年人生里,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保护,小时候,经常被人无缘无故地在身后喊难听的外号:煤球子、二眯子、煤丫、捉蚂蚁……只要有一个人开叫,便会聚集好几个半大孩子尾随在身后叫,她如果跑慢了,还会被泥巴或小石子击中。气喘吁吁地到家门口时,身后响起一声哄笑,人群散去。父母对此已经熟视无睹,觉得没什么,因为有些外号就是他们起的。只不过在恶劣程度上稍微轻了些。跟别的孩子打架,父母不问青红皂白先将她打一顿再说。结婚以后经常被管立强家暴,她多么想让父亲或家中沾亲带故的男性出头吓唬丈夫一下,但是他们除对她的哀号表示同情之外,只敢在背地里骂管立强,更多的是劝告她“别惹乎他”。每次她跑回娘家都一再被撵回去,经常拳脚相向的父亲母亲认为每个婚姻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的卑微,她做过最强烈的反抗就是跑,而这跑并非绝尘而去,只是获得暂时的残喘,等疼痛稍微平息后,再回到给她制造疼痛的地方。遇见过的每一点滴美好她也要跑,因为自惭形秽。直到去了澳洲,她才开始获得了一些自信。在那里,没人知道她有多穷,没人敢于当面嘲笑她的长相,没有人对她动粗,她收获了来自父母以及姐妹们的敬意,尝到了不向命运屈服的甜头,尤其是她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利昂。
随着对利昂的动摇,对澳洲的疑虑也开始产生。以目前利昂的穷凶极恶来判断,她在入籍澳洲之前,收入中的相当一部分是要用来交封口费的,如果留在国内,可以利用自家的房子开个房屋中介之类的店,生活不成问题,主要是儿子以后就业的问题比较操心,还有就是娘家人免不了叨扰。在澳洲那片土地上自我意识苏醒的过程,使她对澳洲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结。还有一个问题,是她突然想到的:真放弃了签证,跟王锦添怎么交待,这笔钱给不给?给,自己觉得亏;不给,觉得亏人家。
王锦添来了电话。
“我把钱已经准备出来了,等签证一到,我立马给你汇过去。”
按约定,卓玲签证下来之后,要付给王锦添两万澳币。怕王锦添羞于开口,她抢先提出来,让他放心。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事的,那钱,你先给卓珊拿五万去吧……”
“为什么给她?”
“泉子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想买房子,想向我借五万块钱,我答应了。”
“王锦添,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不看看他们有没有偿还能力?”
“都是亲戚,难得张回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卓玲简直气晕了,心想你跟他们算哪门子亲戚哟!她恨卓珊和泉子,谁的主意都敢打,他们明知道她和王锦添是假结婚,还开口向人家借钱,实际上是将债务转嫁给她!
“我不会直接把钱给他们的,我会汇到你的账户上,怎么处置随你。我劝你你还是找个借口拒绝他们,卓珊和泉子的经济条件根本买不起房,把钱借给他们等于打水漂。从我这儿借走好几万了都没还,我劝你还是回绝吧。”
放下王锦添的电话,卓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澳洲一定要去!只有在那儿可以完全躲开娘家人伸来的手,以后除了父母以外,谁的事她也不想再管了。平静了一会,她又草拟了一个短信准备给王锦添,仍是劝他不要借钱给卓珊两口子,如果他执意借,那是个人行为,与她无关。卓珊爱怎么恨就恨吧,那时,她人已经在澳洲了,离他们远远的,见与不见完全由自己说了算!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利昂哄住。卓玲知道,这相当难。利昂已经感受到来自管毅彤的挑战,从力量上讲,后者会越来越强大,所以经过今天的交锋之后,利昂肯定希望管毅彤离自己越远越好,怎么可能放行他去澳洲呢!虽然出现反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卓玲还是做最后的争取。她给利昂打了电话,等了好一会儿,利昂才接电话。背景声音先传来,应该是在电影院了,动作片。他小声说马上要看完了。
利昂回来后,语气和行为基本正常,看得出也有缓和关系的意愿。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