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抓小辫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看是谁抓呗,说不定一个愿抓一个愿捱。”
“把愿抓的、愿捱的凑齐了也不容易啊!”
“这不嘛,先从小辫子开妈,然后再把愿抓的和愿捱的凑齐。”
二人像两个小孩子逗嘴,也不讲逻辑,怎么好玩怎么来。
“阅姐,我们坐到这里休息下!”他指着窗边提议道。“别把这个时刻浪费在我的头上。”然后,指挥她从冰箱里拿出坚果、芝士和半瓶红酒。他给卓玲倒了半杯红酒,自己开了瓶苏打水。
“其实,我非常喜欢喝红酒,但我不碰酒精,这半瓶还是上次小茹来的时候开的,放冰箱快一个月了,红酒保质期短,你尝下有没有变质。
卓玲喝了一口,微酸,不是常喝红酒的人,她也不知道坏没坏。周至皓拿卢她的高脚杯尝了一小口,“没坏。放心,我没传染病。”
“我也没有。”卓玲无视他推过来的纸巾盒,抿了一小口,热量涌上脸颊。
阳台朝西南,被改成了长四米高两米大落地窗,裕松河变成了金黄色,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落日跃入水中。
“太美了!我现你买的房子都是窗外景色特别美的。”
“这是我选房的一个重要考量,人是一种孤独的动物,要是能在有风景的窗边听音乐喝咖啡,与花花草草树木小鸟阳光进行交流,心灵就不会孤单了。”
“我刚到澳洲的时候,觉得到处都美,但越美的地方越让我伤感,站在景色里,终是感觉到这些美丽没有一份是属于自己的。”
“所以说,身边要有爱。阅姐这回去澳洲拿的是什么签证。
“结婚签证。”
“哦!一定要幸福哦,阅姐。”
“其实我叫卓玲,和你认识那会儿,我刚改名。到现在,我也不太习惯这个名字,总觉得叫的是别人。”
他看看她:“那我以后就叫你玲姐吧。”
“我从澳洲回来,不是自愿的,是被遣送回来的,如果再想去的话,怕被查出来,名字和年龄都改了。实际上,我比你大五岁……”想刹住口已经来不及,竟把心里的觊觎一下子全暴露了,想告诉人家什么呢?比你大那么多,你敢追吗?或者我够格追你吗?“是你的老大姐哦!”她试着补救一下。
他没动任何声色,一副倾听到底的样子。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能跑,两个移民局的年轻特工,男的,一块追我,在珀斯最大的停车场里面,周旋了二十多分钟,我知道,我永远没法再跑那么快了,所以,必须拿一个正当身份,不用再奔跑。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为出国太不择手段了,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可是……”她看了看他,而他仍然没表态。她真的有点沮丧,觉得自己不该提大五岁的事,这五岁不光是年龄差,还有诚实度,让气氛一下子就变味了。
她看着他,仿佛乞求他给个答案。
他摇摇头,轻轻地说,“玲姐,任何选择都有它的理由。人这一生会面临太多的迫不得已,别再用已经过去的事情来折磨自己了,要善待自己。”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都要哭了。”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她长久的羞愧,第一次得到温柔的指引,得以找到出路。卓玲强忍泪水,一口干尽杯中酒。周至皓看着她,眼泪慢慢充溢上来,然后奔眶而出。他把脸埋在手掌中,无声的抽泣变成呜咽。
“生了什么事?是身体方面的事吗?”
“不是。”他的声音虽然轻,但否定得很坚决,卓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用纸巾抹了把眼泪,“今天是维仁三十八岁生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二十五岁就走了。每到这一天,我都不道该如何度过。不是因为生日才想起,其实,每一天都会触及到他。十一年了,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他?想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很奇怪,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一次都没有。他可能不想见我……”他又失声痛哭。卓玲站起身,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将他紧紧抱住,他也紧紧地抱住她。
“哭一哭好多了。其实,我蛮能哭的,但还爱装着刀枪不入的样子。”他解嘲道。
“我也是,尤其爱在父母、亲人面前逞强,报喜不报忧。因为忧的那部分都化成自己的眼泪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所畏惧的人,只不过是有的人选择去战胜恐惧,有的人屈从恐惧而已。”
终于,在咕咕的肠鸣声,周至皓的辫终于编好了。一般般,卓玲都觉得那天自己吹牛了。周至皓照照镜子,嘴上啧啧称赞。他利落地做了两份意面,现成的罐头肉酱。两杯疏果汁。他是个注重形式感的人,摆盘相当讲究,还不忘点缀上鲜薄荷叶。
在周至皓准备开车送卓玲回家时,座机的铃声响了。
“我马上要送卓姐回家,等会儿回来跟你聊。嗯,那个东西好像在我妈家,明天去取。好二十五分钟之后。”他放下电话,“是小茹。”
“什么时候想吃猪大肠就吱一声。”
“谢谢啦。上次你送的大肠,我特别喜欢吃,但动物内脏和油炸的腌制的食品医生都不让我吃,所以早就不碰了,为了健康,就得守纪律。我现在人生的最大愿望就是不能死在我父母前头。”
卓玲心中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