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朝務繁忙,蒼玄社稷百姓皆以陛下為重,怎能以臣一人之故,擾陛下之心——臣很快便會回來,萬望陛下勿以為念。
。。。。。。
諸如此類之話,林琅信里寫了許多,多是如何思念劉岐,山莊住著如何愜意,但讓劉岐不要牽掛,便歸之類的話語——
不得不說,林琅還是將劉岐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劉岐本來都已焦躁難耐,收到信後頓時平復了許多,尤其心裡有許多林琅平日裡不會輕易說的那些思念之話,更是讓他看得心潮澎湃、激動不已,覺得好像這樣的小別也不是全無好處,能收到子玉這樣滿是思念之語的信,實在讓他很是受用——
就這樣,冬草相繼拿出了林琅的三封信,將劉岐穩住了十天半個月——當然,這些信都是林琅提前寫好的。
等到十天半個月過去,劉岐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說好四五日,怎麼一去去了這般久?!說在溫泉山莊兩個小傢伙樂不思蜀、不想回來,可這樣的謊言太好戳破了,一旦覺得不對勁,劉岐立馬派人到溫泉山莊探查一番,就會發現林琅壓根就沒去過!
當發現這個事實的瞬間,劉岐簡直又驚又怒又焦!
如果林琅沒有去溫泉山莊,那他會去了哪裡?!劉岐雖然容易被林琅拿捏,但只要稍微跳出來,很快便反應過來,林琅定是去了北境!當初林琅便說過這個想法,但他極力不肯,林琅便想出了此計!
而去北境定要朝廷通牒,若非經過他,自也要經過朝堂,而朝堂睡會這麼大膽不經過他直接派林琅去北境,再聯繫此前林琅突然拜李寒松作老師,前後一串,劉岐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怒氣沖沖坐在龍椅上,令王大海立刻、馬上、十萬火急傳喚李寒松!
李相老胳膊老腿的,受了傳喚馬不停蹄顛顛地趕來,累得滿頭大汗,進了紫宸殿,一瞧那氛圍和架勢,直接恭恭敬敬在地上給天子磕頭請安——
劉岐冷哼一聲道:「朕可擔待不起啊,李相國之肱骨棟樑,凡事都為社稷百姓著想,都不需要經過朕,真是好膽氣啊——」
」「而且李相還是林大人的老師,便也是朕的老師,如此大禮,朕可怎生受得起——」
劉岐嘴上雖這般說著,面上表情卻也似寒霜一般,恁是眼瞎的都能看出劉岐此時情緒的不對勁,更何況李相這種宦海浮沉的老人精——
他面上絲毫也不見慌亂,只慢條斯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長袖裡掏出一隻信封交與劉岐道:「陛下,這是子玉臨走前托老夫轉交於你的——」
劉岐令王大海呈上來,指著李相面上不禁冷笑道:「好你個李寒松!——早不拿晚不拿,偏生這個時候拿!」
李相不發一言,心中卻默默道:這也是子玉交待的時機,與他又有何干,再說若是早拿出來,那子玉一番謀劃不都白付了?!陛下心中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捨不得對子玉生氣,只得拿他這個糟老頭子說事了——
劉岐迫不及待打開信封,只見裡面有一張淺藍色的小信箋和一封信,信箋上有四句詩,待瞧見詩的內容時,劉岐不禁面色大變!
第12o章小胖崽的身世23
只見信箋上面寫著:
「人生何處不相逢,春風說與百花同。
縱使相逢應不識,花自開在秋紅中。」
若是旁人看見這四句詩,並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頂多覺得有些味和意境罷了,而且其中兩句還是從前人詩裡面抄出來的,若說好吧,不算多好,若說不好吧,也還有些意思——
但劉岐自知道其中不一般——
這拼句詩卻是寧墨當初十四歲時,兩人坐在暖閣的窗前,窗外淅淅瀝瀝下了一天的陰雨,下得人百無聊賴、無甚精氣神——
寧墨手裡隨便翻著前人的詩詞,便瞧見了這兩句「一曲清歌滿樽酒,人生何處不相逢」「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注)——
第一中雖儘量有些灑脫之意,但也未免惆悵無奈,「臨川樓上柅園中,十五年前此會同。一曲清歌滿樽酒,人生何處不相逢。」即使人生何處不相逢,但也是十五年來卻再見罷了,人生際遇之人,經年一別再聚,卻又豈是己能料?
第二自是更不用說,陰陽相隔、生死茫茫,才發出「縱使相逢應不識」悲涼一嘆——
這兩詩詞之句,再加上當時的淅淅瀝瀝陰雨天氣,讓寧墨心中頗為不適,但年少意氣,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與憧憬,仿佛指點江山盡在胸懷之中,又怎會喜歡這些經歷時間後的滄桑之調,便在這兩句詩詞的基礎上,信筆揮就寫了這四句詩——
「人生何處不相逢,春風說與百花同。
縱使相逢應不識,花自開在秋紅中。」
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與未逢又有什麼區別,春風對待百花自是一視同仁,無論陽光雨露還是雷霆閃電,對待萬物自也是一視同仁——縱使相逢應不識,識與不識又如何,花自開自謝,無須人識與不識。。。。。。
劉岐那是早已對寧墨有些少年慕艾的心思,對寧墨的所有自是關注無比,對他寫的這四句自也是讚不絕口,覺得寧墨少年心性,卻有不一般的脾性和傲氣,讓他心裡甚為喜歡——
這張原本的信箋,他一直都還存著,在寧墨墜崖後、林琅還未出現的那些黑暗時日裡,和寧墨留下來的許多東西一樣,被他不知拿出來看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