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們並沒有看到全貌,夏逐君回過頭重審視待了一夜的庇護所,石頭堆起的高台隔絕了外界的河水和飛濺的雨滴。他們在的這個橋洞只是最邊緣的一個,隔壁不遠處是中心的大橋洞,河流奔騰遠去,濺起的水花落在岸邊,打濕周圍的土地。夏逐君向前方走去,看向咫尺的河流,上方瀰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濕潤的水汽隨著呼吸進入身體,整個身體愈發清醒。
周圍不見高樓大廈,這座橋並不大,夏逐君攀上去,站在高處看向外面。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雜草叢生的土地脫離了人類的打理,一馬平川奔向遠方。天際線處,四散的霧氣之下隱隱約約的露出幾角,那是遠方的廢墟。
花沐在枕頭上蹭了蹭,原本溫暖的胸膛不知何時變成柔軟的衣物,他迷茫的坐起身,眯眼看向所處的環境。周圍空無一人,花沐攥住身下的大衣,遲疑喊道:「夏逐君?」
沙啞慵懶的聲音迴蕩在空中,並沒有人回答。花沐失落的看向身上的衣物,心頭湧上一股難言的失落。還未來得及發散思維,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落水聲,片刻後,夏逐君手裡提著活物,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男人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背心,手臂還掛著水珠,身上裹挾著的冷氣撲面而來。夏逐君看向醒來的人魚,笑道:「醒了?是不是剛才的聲音打擾到你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沒有,」花沐搖搖頭,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男人,昂道,「你剛剛去哪裡了?」
花沐揪住他的衣角,直白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什麼都沒有,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夏逐君將手裡提著的東西扔到地上,俯身認真的看著人魚的眼睛:「我是不會不告而別的,相信我。你……」
接下來的話語被堵在口中,花沐探身吻住他的唇,男人愣在原地,任由人魚對他為所欲為。
潮濕的水汽充斥整個空間,唇舌輕輕滑過男人的唇,夏逐君難得呼吸錯亂,張口微微呼吸,人魚後仰,看著男人喘息的神情笑道:「今天是怎麼了,身體這麼緊張。」
夏逐君抬手握住人魚四處亂摸的手腕,在臉頰處親了一口,聲音低啞:「當然是被你嚇到了。」
花沐沒有回話,只是抱住他的腰,將腦袋埋進男人的胸口。
「夏逐君,我餓了。」
夏逐君摸了摸他的頭髮,人魚的性情好像變得有些粘人,他認真的看著花沐的眼睛:「怎麼,終於想開了?」
「我昨天晚上……」花沐鼓著腮幫子,松鼠似的微動,「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哥哥了,他一直希望我能夠做一條自由自在的魚,他這麼愛我,我想……哥哥是不會希望我過的不順的。」
夏逐君捂住人魚的臉頰,鼓起的地方緩緩落了下去,他輕輕揉著人魚臉頰處的軟肉,手上的水珠早就蒸騰消散:「我們今天吃魚,剛剛才從水裡撈上來的。」
花沐站起身,悠閒地伸著懶腰,長袖下擺露出一截窄腰,白皙的皮膚晃著光。人魚的腰間是有腹肌的,因為在海中生活的緣故,他的肌肉線條比一般的人類要流暢很多,在衣料的遮擋下看不出來。看似毫無爆發力的身體轉眼間便能讓輕視的人恭敬的低下頭。
夏逐君收回視線,喉結上下輕輕滾動了一下。
一旁被忽略已久的魚不安分的跳動,致力於吸引所有的目光。魚身上沾著地面的枯草,尾巴不住的抬起落下,想要從這裡重躍回水裡。夏逐君一刀刺進魚身,像是遮掩什麼似的道:「那什麼……我先出去弄一下魚。」
花沐疑惑的看著男人略顯慌亂的背影,某條悽慘的魚在刀尖上一動一動,花沐整理好衣擺,片刻後低下頭重撩起看向自己的腰腹,在察覺到夏逐君剛剛在看什麼之後,花沐嘴角噙著笑意,喊道:「夏逐君,你是不是害羞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我先去洗一下它。」男人慌慌張張的拐到下面,平日裡縝密的邏輯竟說出了十分拙劣的謊言。花沐站在原地,將一旁已經烘乾的外套穿上,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他整理著裡面的領口,手指一頓,將脖頸處的鏈條勾了出來。
銀色鏈條在陽光下反射微光,花沐揚起的嘴角落了下來,最下方的三叉戟輕輕晃動,藍寶石折射出的光線帶來一絲神秘的色彩。
但它原本被自己放在了夏逐君身上。
花沐失落的將項鍊放回去,整理好衣物,坐在原地沉默不語。
他現在只想做一隻憂鬱的蘑菇,任誰來都不說話。
時間緩緩流逝,夏逐君將魚清理好,架在火上烤著,這才得出空準備回去叫人。將手上的水滴擦乾,倒出剛剛腦袋一直循環播放的廢料,夏逐君清了清喉嚨,大聲喊道:「花沐,出來洗洗手,準備吃飯!」
幾十秒後,裡面沒有傳來任何動靜,夏逐君疑惑挑眉,走進橋洞裡叫人。只見人魚憂傷的坐在角落的草墊上,手指撥弄著身下的枯草,長發垂落,角落裡瀰漫著一股請勿靠近的氣息。
夏逐君走上前,彎腰將遮住臉頰的頭髮撥到耳後,柔聲問道:「怎麼啦?」
花·憂鬱蘑菇·沐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輕咬下唇,最終低聲道:「你為什麼要把項鍊還給我?」
還以為出什麼事情的夏逐君長舒一口氣,將人魚摟進懷裡,胸膛將話語間的震動傳進花沐心裡:「你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這項鍊有多重要是不是?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我這裡,應該是我來問你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