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落細雨,整個世界都仿佛沉浸在白色雨霧之中,辨不清方向。汽車如同螞蟻般穿行在荒無人煙的小路,夏逐君手握方向盤,一邊看路一邊看著花沐,眉頭是抹不去的擔憂。
不知過了多久,陰雲將剛冒出來的光線遮住,空氣中的冷意被阻攔在車窗外,空調呼呼吹風,向內輸送熱氣。副駕駛傳來輕微的響動,夏逐君連忙看向花沐,腳底輕緩的踩下剎車:「小花?」
耳畔的驚雷終於停止,撲面而來的海嘯在觸碰到的前一秒瞬間消失,人魚睜開雙眼,眼神迷茫的看向車頂,鼻間還充斥著腥甜的味道,聽到熟悉的聲音後,花沐大口喘著粗氣,終於冷靜了下來。
「逐君……咳咳咳咳咳……!」
花沐看向有些憔悴的男人,剛要出言安慰,喉嚨處卻傳來一陣乾澀,花沐側過身,緊緊捂住胸口,幾乎要將肺咳了出來。夏逐君從懷裡掏出捂熱的水,將人魚半抱在自己懷中,擰開瓶蓋心疼道:「快喝點水。」
人魚接過水瓶灌了幾口,終於將咳嗽壓了下去,胸口依舊殘留著震出的疼痛,夏逐君輕拍人魚的後背,沉聲道:「先別說話,緩一緩。」
花沐終於感受到車內沉重的氣氛,心虛的低下頭。
汽車停在野外,雨水敲打車窗發出微弱的撞擊聲。周邊天地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車輛發出轟鳴,雨刷有規律的左右滑動,將被雨水覆蓋的玻璃上擦開一片乾淨的區域。夏逐君將人魚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處:「你的身體是不是衰敗的很厲害。」
花沐輕輕點了點頭。
一時沒人再說話,從夏逐君的動作上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情緒。花沐悄悄抬起眼,面前的男人眉眼間散發著隱約的擔憂,他輕聲開口,聲音帶著沙啞:「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我也沒有想到影響會這麼大。」
「是我疏忽了,」夏逐君搖頭,「明知道你的身體可能會出問題還要你上,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花沐不知如何回答。之前是他強行讓夏逐君跟在身後收拾殘局,他並不想讓自己的愛人去和自己的同族進行戰鬥,他明白那種無助的感覺。即使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當受到族人譴責之後……
即使是正當防衛也會被詆毀成傷害種族的罪人。
人類是這個樣子的。
花沐難得想起了那位長者——奧菲爾斯的話。
他想,種族之間的思想隔閡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但正因如此,人類在不斷地競爭之中才有了科技的發展,能夠製造出無數用來防禦或者是進攻的武器。這是人魚遠遠無法比擬的。
「戴上項鍊之後身體的症狀還是沒有緩解嗎?」
本以為花沐在基地所說的一切不會迅發生,誰知命運像開了一個玩笑般的讓他們剛離開就陷入了另一個漩渦。夏逐君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大腦止不住嗡鳴,腦海里幾乎一片空白。花沐彎著手指,指尖在瓶子外壁輕輕的敲擊。
人魚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的,自告奮勇的出去也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分的自信,機器帶來的影響在離開鳳城基地之後就逐漸變小,但是這次的現實讓他緊皺眉頭。人魚抬起手,嘗試著在手心凝結出冰錐。
若有若無的冰藍纏繞在人魚的手指處,手心裡逐漸出現一個冰錐的形狀。花沐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突然,冰錐光點四散在空中,人魚胸口傳來鑽心的疼痛,花沐悶哼一聲,身體弓起,指尖緊緊摁在心臟處。
「夏逐君,我的身體真的有些不對勁了,我現在連最基本的冰錐都化不出來了。」
夏逐君抱著他,面對人魚身上的痛苦他手足無措,他抱著人魚,輕聲安慰:「那我們路上就不要再使用法力了,車上的武器還有很多,而且還有我在你身邊。」
花沐握住車門把手,蹙眉用上力氣,十幾秒後,看著紋絲不動的把手,他喃喃道:「而且……夏逐君,我的力氣好像變小了好多。」
。
豆大的雨滴落在車窗和車頂,窗外的雨霧顏色緩緩淺淡,勉強開闊著視野。田野小路上,破舊的汽車緩緩啟動,尾部噴出車尾氣,一道車轍印留在原地,瞬間便被雨水灌滿,冷風攜帶著寒冷的水汽吹上天空,雲雨之下的原野失去了最後一絲溫度。
夏逐君啟動車輛,汽車隨著他嫻熟的動作平穩的滑向前方,他冷靜下來,在面對越來越壞的事實後思路十分清晰:「花沐,我們即刻啟程去找你的哥哥,中途會儘量節省時間,我們沒時間和那些人耗下去了,你現在能感受到多少圖騰的力量,不用顧忌使用法力會被那些人發現蹤跡這種事,盡你最大的能力去感受它,我們的度得快。」
花沐縮在副駕駛,努力忽視著身體內部的疼痛,微薄的力量穿過阻礙的一切飛向周圍的荒野。這個時候的雨水太過於充足,花沐抱著膝蓋,寒冷的水汽透過窗戶下滑的縫隙吹了進來,內里蘊含著一絲久違的氣息,那是從遙遠的海洋中吹來的蒸汽,遇到這裡的寒冷凝結成雨滴落下。
人魚閉上眼睛,整個身子浸潤在潮濕的水霧中,疼痛緩解了一瞬,花沐敏銳的抬起頭,看向霧中的另一個方向:「那裡。」
夏逐君緩打方向盤,車頭瞬間便移動位置,朝著那個方向駛去。輪胎濺起的泥水落在外表,緊接著被雨水沖刷乾淨。人魚放空思想,腦海中只余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霧氣逐漸消失在雨幕下,車輛正對的前方露出一片鋼鐵森林,那是另一片未知的巨大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