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寫的那封約會邀請,是我假扮成瑪德琳喜歡的那個男生,在她送出情書後,回了一封假的同意交往的信,我在信上說我希望她能到破釜酒吧來跟我約會。」
「你到底在說什麼?」斯拉文卡感覺全身的血液都發冷。雷古勒斯率先走到那個拱著巨大洞頂的隧道前沙地,他轉過身,海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
「但那天我在那看到你後就後悔了,」他說,聲音有一絲顫抖,「也許我早就有所動搖,只是你的出現堅定了我的決心……所以後來我趕到豬頭酒吧,找到在霍格莫德村接頭的一個線人,我說我暴露了,這個刺殺計劃必須立刻終止。」
斯拉文卡甚至沒察覺到自己在走路。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以為我能阻止這一切,我以為一切……只要說退出,就有挽回的餘地。」他垂下眼睛,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我很抱歉——我很抱歉,這句道歉的話只能對你說。」
「你在用她人的生命來為你的錯誤選擇買單,你知道嗎?」
「你是對的。」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斯拉文卡跑過去拉住他的袖子,這個突然的動作讓他愣住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斯拉文卡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從這個地方逃掉一樣,「為什麼?我說你是我的朋友,那意味著、意味著我已經接受了你犯過的錯誤,現在你突然舊事重提,會讓我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告訴過你今天是我一生中很特殊的日子,所以我才選在今天坦白這件事,如果一定要選一個日子的話,那就是今天。」雷古勒斯輕聲說,「我累了,斯拉文卡,累了……這件事過去以後,我想遠離這一切,帶著我的家人離開英國……」他輕輕把斯拉文卡的手拿開,轉身繼續前進。
「也許這以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
最後那句話在呼嘯的海風中襯得格外淒涼。斯拉文卡琢磨了一陣,再一次追上他的腳步,她們倆並排穿過隧道,斯拉文卡總是是不是側過頭看雷古勒斯的臉,她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他說的話又有多少真假。
「你確定你沒事?」斯拉文卡不依不饒地問。
「我很好,真的,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雷古勒斯笑了,像是解脫般的笑了。
隧道不長,她們走上一個坡道,遠處是懸崖裂成的一道峽谷,太陽光從側上方斜射進來,剛好照上峽谷較低一側的水面——只是一個潮退後流不出去的海水坑。雷古勒斯靜靜望著這灘被照的波光粼粼的水面,自己則站在日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你先回去吧,」他出神的說,「我想在這一個人待一會,等晚上派對開始時,我們在酒吧一樓會合。」
「你要向我發誓你不會幹什麼傻事。」
「我向你發誓晚上我們會再見面。」雷古勒斯看穿了她的不安,他留下一個坦然的目光,斯拉文卡知道他沒撒謊。
她移形離開了那個地方。
斯拉文卡回到酒吧,吃完午飯後她上樓寫了昨天算術占卜課留下的作業,又做了變形課的課前預習。等她弄完這些後,下午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斯拉文卡來到一樓,酒吧老闆正招呼人從倉庫搬酒。斯拉文卡窩在一個能看到每一個進出入人的角落,她等待著,等到晚上七點多時,雷古勒斯終於回來了。
她這輩子從來沒像那時這樣心安過。
「以為你不會回來了……」等他走過來時,斯拉文卡說,她們倆相視而笑。
「我發過誓的。」雷古勒斯說。
她們簡單吃了晚飯,拿了點麻瓜調兌的低度酒窩在角落裡喝,斯拉文卡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到十點,酒吧里開始放起舒緩的音樂,先前已經瘋狂過一輪的麻瓜們隨著音樂安靜了下來,隨機拉著人在屋中央跳舞。
斯拉文卡一隻手撐著臉,防止自己越來越沉的腦袋在某個時刻掉下去。她的目光在眼前這群麻瓜中迷離著,任憑那些虛幻柔和的重影占滿畫面,某一時刻,她感覺一切的煩惱都離自己無限遠去。
「你想跳舞嗎?」
她抬起頭,看見雷古勒斯站在她眼前,朝她伸出一隻手。
「好啊——」她把手覆了上去。
她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雷古勒斯半摟住她的腰,一的、空靈又悠揚的音樂響起,讓她們又跳得慢了些,幾乎只是抱著彼此停在原地左右晃動。
「斯拉文卡——」
斯拉文卡眯著眼睛,聽見雷古勒斯在叫她的名字。
「嗯?」
「那些蟄伏在你身邊,意圖激怒你,傷害你,讓你難過痛苦的人,你不要在意他們說的話。」
「怎麼突然說這個?」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你很好,非常非常好,並且以後你會變得很成功,你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走得更遠,你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你會在又溫暖又舒怡的地方沒有任何疼痛的度過人生的最後一秒。」
「噢……」斯拉文卡在緩緩升起的眩暈中找回了一絲清醒,她停下來,雙手捧住雷古勒斯的臉,可實際上她看的很模糊。
斯拉文卡不知道她以後的生活會不會像雷古勒斯口中說的那般美好,這些篤定更像是他心中的祈願,又或者說,更像是他希望斯拉文卡能夠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