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阿米莉亞的語氣變慢了,「你同意了嗎?」
「我說我還想再考慮幾天,」斯拉文卡說,從剛端上來的沙拉里插了一顆番茄,「我想儘可能地在這多呆幾個月,至少等到莉莉的孩子出生……那天你們不是見了一面,她怎麼樣了?」
阿米莉亞急忙把嘴裡的餡餅咽下去,「忘了跟你說,預產期是這個月,但她們好像不打算去聖芒戈……」
「你開玩笑吧——」
「我沒有,真的,但她們還是那套說辭——食死徒襲擊,我覺得這裡面肯定還有點隱情,只是礙於我們倆這個社外人士的身份,沒辦法明說。」阿米莉亞不是很在意的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你在信里說克勞奇夫人又找你了,她都說什麼了?」
「還能有什麼,」斯拉文卡靠上椅背,中午的光正耀眼的厲害,「她什麼都沒問出來,才想起是我把人送到的聖芒戈。但我也跟你說過,那天我回到公寓本來只是為了跟他提分手的,誰會想到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們在聖芒戈待了不到兩天,他連眼都沒睜開又被他父母帶走了。」
「是六月份那次的魔法部襲擊事件嗎?時間倒是對的上……可我聽到的受傷的人是傲羅啊。」阿米莉亞半眯著眼睛,不知道是光有點刺眼還是在腦海中咀嚼著某些懷疑。
「誰知道……」斯拉文卡有氣無力地給自己插了兩片圓生菜,「你知道——我真的很難不會對他父母產生點偏見,七橡樹戰役那次也是,仿佛在聖芒戈潛藏著一堆專挖克勞奇家族小料的記者似的。
「還是別管了,實在不行,你就在信里跟他分手得了。」阿米莉亞說,斯拉文卡沖她撇了撇嘴,阿米莉亞等了一會,沒等到這個表情背後的解釋。
「到底怎麼了?」
「她還邀請我今天下午到克勞奇老宅去作客,大概以為我能代替治療師給出驚人的療效。」
克勞奇老宅安在遠離倫敦中心的郊區,周圍被一片片綠林環繞,鴿灰色的房頂顯得整棟房子都死氣沉沉的,儘管它看起來一點都不破敗。正相反,院子裡的草坪被修剪的幾乎完全等長,白色的牆身找不出一片污垢,甚至連窗戶都乾淨的發著光。
房子就跟它的主人一樣——守序、板正、規整。
斯拉文卡走上花灰色的台階,家養小精靈閃閃為她開了門,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加蘭小姐」。
她帶著她穿過一條掛滿畫像的長走廊,來到一間六邊形的玻璃花房,路過幾束高大的花叢,一張圓石桌擺在一小片空地的中央,上面已經放好了涼茶和甜點。周圍被長得相當漂亮的花草簇擁著,天頂是一層施了魔法的玻璃,夏日的光照進來,既不刺眼也不悶熱。
斯拉文卡先坐下了,沒一會,從走廊那頭慢慢的,走過來一個小個子女人——克勞奇夫人,還和她記憶中的一樣,身體包著骨頭,眼睛裡透著疲憊和操勞。
「加蘭小姐,我沒打擾你吧?」克勞奇夫人小心坐下來,仿佛做這個動作就要耗費很多力氣。
「沒有,下午剛好沒工作。」斯拉文卡說,等著她發問。
「我很抱歉,老是找上你,」她的雙手緊緊交叉著,「那天我們走的急,也沒來得及跟你好好聊一聊,巴蒂他……就像我說的,他還是不怎麼吃東西,我從來都沒見他這麼瘦過……」克勞奇夫人說著,話里多了點鼻音,「你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夫人,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告訴過您了。」
「在那之前你沒在公寓嗎?」
「沒有,」斯拉文卡說,「我搬出去有段時間了,那天是準備回去收拾東西的。」
「噢……」那雙藍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有些驚慌,似乎又很慶幸,「你們、你們分開了?」
「我打算這麼做。」
她沒有說話,眼神變得有些飄忽,小精靈又端來一盤甜餅,克勞奇夫人出神的想著什麼,空氣變得不是很流通,熱意隨著擔憂慢慢攀上後背。
「他在樓上嗎?」閃閃走後,斯拉文卡問,克勞奇夫人慢了半拍,隨後點點頭。
「他每天……就把自己關在屋裡,我昨天告訴他你要來,他也沒說什麼。」克勞奇夫人眼睛眨的快了些,從她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窘迫的紅暈,「加蘭小姐,我知道這樣有點不太合適,待會你上去,能先別跟他說分手的事嗎?如果你會說到這件事的話,拜託你了加蘭小姐,我擔心……這樣可能會讓他病情加重,我真的很抱歉。」
「我會努力的,但我想他應該也不會樂意你插手他的情感生活。」
克勞奇夫人臉更紅了,她抖著手端起茶杯,斯拉文卡懷疑她有沒有喝到。花房變得很悶熱,克勞奇夫人喝完,叫來了閃閃,讓她帶著斯拉文卡去見巴蒂。
他的房間在二樓的盡頭,屋裡拉著窗簾,只留了一條窄縫,房間內的裝飾,對於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少年來說有點太寡淡了,幾乎沒放什麼東西。斯拉文卡輕輕走過去,巴蒂蜷在被子下面,右半邊的床空了一大片。被子沒蓋住的金髮也病蔫蔫的,沒了任何光澤。
她以為他在睡覺,背著他在床邊坐了一陣,等她再看過去時,巴蒂把被子拉下來了一點,露出一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斯拉文卡。
「我以為你睡著了。」斯拉文卡輕輕說道,好像太大聲說話會把他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