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顧央面前,還沒開口,她就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道:「你不用嚇唬我。」
姜森明白了。
她心裡估計認為,他今天和人打架,是故意做這一切,只是為了想要讓她知難而退,讓她主動取消婚姻。
她以為姜森是為了擺脫他,才故意裝作脾氣差又暴力的樣子。
姜森垂下眼,突然說起了其他的話題:「我媽那脾氣你不知道吧?她在你面前應該裝得挺好的。」
她訥訥地問:「什麼意思?」
「我曾和她提過不想和你訂婚,但是她不同意。因為她很喜歡你,所以她強迫我也要喜歡你。」
顧央的臉色微妙地僵硬了。
姜森娓娓道來:「她身體不好,因為我哥哥的死,情緒有的時候會不太穩定,因為她之前自殺過,所以醫生反覆告誡我們,不可以讓她情緒激動,這對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從小到大,沒人敢忤逆他,沒人可以對她說不。」
「如果拒絕她,不如她的心意,就似是要了她的命一樣。她哭起來的樣子你知道嗎,你沒見過吧?可我從小看到大。」
顧央知道他有個死去的哥哥姜彥,也知道向曉因為兒子的死而得過很嚴重的抑鬱症,可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嚴重的抑鬱症也早該痊癒了,更何況姜森又這麼優秀。
姜森望著頭頂的夜空,說:「我什麼都不怕,獨獨害怕的,就是她的眼淚,那幾滴水,比怪物還要可怕。它能輕易定我的罪。」
「可我能做什麼?她是我媽媽。他失去過一個兒子,丟了半條命,如果沒了我,她就活不成了。她從小待我很好,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她是一個很好的媽媽,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媽媽。」
顧央有點搞不懂姜森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話。
「我是她兒子,沒有孩子不愛母親,我同樣也做不到放任她不管。我想讓她開心,但這就必須要用我的開心來換。所以,我一邊聽話,一邊痛苦。」
姜森似在發笑,可他的眼睛裡沒有半點笑意,只剩下無盡的暗色,「你明白這種感受嗎?」
「你愛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也疼愛你,你一出生,他們就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你,把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資源全部砸在你身上,用他們身體裡的骨血來供養著你長大。他們沒有惡意,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你好,但是他們的「好」卻在無形之中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你一細想,明明好像彼此誰都沒有錯,可是你們之間就是不知不覺間有了隔閡。」
姜森:「我從她肚子裡出來,可那根臍帶好像迄今為止還一直勒在我的脖子上。我是只被臍帶拴住的狗,只能聽她的口令行事。」
顧央被他的話嚇到了。
「顧央,就當是你幫我一個忙。」姜森道,「請你取消我們的婚約吧。只要你一句話,我就能得到自由了。」
「可是……我和阿姨說,她會答應嗎?」顧央有些猶猶豫豫。
「她會的。」姜森說,「她如果想做一件事,那就執拗地必須要做到,她會用各種手段來逼迫我。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顧央,你不一樣,你只要說不,沒人會拒絕你。你比我有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