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川一时之间,心情沉重,嘴角也略略下垂。
沈窈早就不惯着他了,“陛下,你不是孩童了。切莫还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
“窈儿,朕求你,……”陆陵川小声儿央求道,他不死心的轻轻去掰沈窈的手指。
“陆陵川,你又想挨巴掌了不是!”沈窈急怒之下,一时间忘记了君臣之分。
她话一出口,还没觉得不妥,在旁边伺候的汪大福就“噗通”一声,往她跟前一跪,——
“郡主呀,陛下如今就是缺人管束,奴才为了他,操心的呀,连头发都白了好几茬了。”
“狗奴才,你有何资格在此插话!”陆陵川骂道,突然间想起自从抱病以来,他龙威大减,可是很久没有修理这个奴才了。
所以,这汪大福如今胆肥到可以干涉起皇帝的事了吗?
“郡主呀,没您约束,陛下如今可越发任性了!”
汪大福顶着皇帝的眼风如刀,依旧絮絮叨叨,扳着手指,将皇帝这段时间,不理朝纲,糟践身体的罪过,都一桩桩,一件件的细细数了一遍。
听了汪大福提着脑袋都要进谏的控诉,沈窈气得瞪圆了眼睛,而陆陵川在她的威慑下,原本挺直的腰板,就这样一寸寸矮了下去。
“这青梅酿,还喝吗?”沈窈在陆陵川手背上拍了一记,虎视眈眈的问道。
陆陵川吓得一缩脖子,但他想了想,还是可怜兮兮的说,“窈儿,可朕想喝!”
“想喝,就更得把身子养好了再喝!”沈窈小手一挥,就替皇帝做了决定。
“可那时再喝,朕身边就没了你,喝什么都没有滋味!”
陆陵川不敢说,没有沈窈的日子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已经过够了。
“什么叫没有了我?又想把我写上牌位,咒我早死,然后去地下陪着你?”
沈窈怒道,一双手跃跃欲试,就想在他脸上,薅上一把。
“朕绝没有这个心思!”陆陵川连忙立誓道。
“姑且相信你一回!”沈窈嫌弃的拿开他捏着酒杯的瘦骨嶙峋的手指,
“这酒,本郡主就代你饮了。”沈窈在陆陵川羡慕的目光里,把他刚斟满的两杯青梅酿都一饮而尽。
御厨端上一碟烤好的羊羔肉,还有蘑菇,青瓜,湖虾等食物,……
面对这滋啦冒油又飘香的宵夜,沈窈忍不住食指大动。
她不仅自己吃,也举着筷箸喂到陆陵川嘴里。
“窈儿,朕喝杯酒消消食吧。”陆陵川眼神贪婪的望着沈窈手里的白玉杯。
这姑娘如今可真不亏待自己,她一口肉,那是一杯酒。若是一口菜,那就是半杯酒。
可他呢?
陆陵川趁沈窈不备,握住沈窈手指,把脸凑过去,仰头把她刚剩下的半杯酒喝进了肚子。
“好酒呀!”他忍不住称赞到,在沈窈发怒前,赶紧委屈巴巴的说,“朕觉得有些腻了,还想喝半碗粥。”
难得皇帝主动提出要吃东西,汪大福感激的在沈窈跟前磕了个头,就命人飞速跑到御膳房取粥去了。
皇帝如今身弱食少,御膳房的灶上,时时都新煲了粥。
“姑且放过你,不过可不许再饮酒了。”沈窈嘱咐道。
而陆陵川不迭的点头,为了周全,还殷勤的给她又满上了一杯酒。
“今夜月色流淌,让朕想起了不少咏月的诗句,……”
天幕上一轮夜月圆满又皎洁,让陆陵川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今夕,他与她能共赏一轮明月,是多好的兆头呀。
陆陵川又学着月泠,把古今吟诵月亮的诗词歌赋都在沈窈跟前逐一显摆了一番。
而今夜的她,并不同以往那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儿,反而带着几分从容与柔和。
过了许久,云层涌动,遮住了半边月亮,沈窈向陆陵川行礼告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