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辆马车踢踢踏踏地来了。
等在界碑处的是青州府衙的秦典史和几个衙役。
秦典史远远看到那马车时,眼前一亮,“都精神点,前面那马车说不定是宋大人的。”
秦典史在青州府当了十多年的典史,照理说应该混的风生水起,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典史家里太穷了,在一众同僚之间显得十分寒酸,平常饭食都是自家婆娘做的窝头,很不受同僚待见。他虽是典史,但手里的权限却一直被知府大人摊派给了其他人,导致他平常在府衙里就跟个透明人似的,毫无存在感。
这次裴肃将军来的突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就精准的把所有被收买的官员一网打尽。
整个青州府衙,从上到下,都被带走了,这位平常毫无存在感的秦典史第二天来当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在弄清楚到底生什么之后,秦典史的后背都要被冷汗湿透了,他这个时候真的很感谢那些人瞧不上他,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经得起巨额财富的诱惑,不去接受反贼的收买。
秦典史倒是可以借机把控府衙,但他不敢,眼下知府被押解入京,一切都还没有定论,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揽权。
但青州府下一共四个县,这四个县除了永昌县的县令是新到任的之外,其他三个县的县令全都被带走了,青州府迫切需要一个能管事的。
于是宋钺这个在其他县令都只有七品官职的时候,就他是六品的品级,一下子就显得格外突出。
这不就刚好吗?
这位宋大人可以暂时托管整个青州府,等到朝廷那边有定夺,自然会重新委派官员前来,在这之前,有宋大人暂时管着,青州也不至于乱起来。
秦典史一大早就带着衙役等在了界碑处,他仰着脖子望眼欲穿,就希望宋钺快点到来。
这一等,直接就到了日头当空。
远处的马车里,宋钺掀开马车侧面的窗帘,沿途所见的庄稼地,倒不像是来的路上所见的那般荒芜,地里种着的稻子都收割了,有农人背着梨在犁地,有富裕一些的人家驱赶着牛。
贺境心坐在马车里面,她脸上表情十分不友好,眼神带着一股子杀气,因为她想起一件事,逍遥仙可是答应要给她一箱宝物的!
可是整个仰天山上的矿和已经铸造好的兵器,自然是被清缴上交朝廷,而藏在山里,还没有被明先生嚯嚯掉的那巨额宝藏,全都被裴肃带走了!
一箱都没有剩下。
贺境心:就好气!
“少爷,前面就进了青州城了,有人等在那里,应该是青州府衙里的官差。”福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福伯身边坐着闭目养神的花明庭,无论多颠簸,花明庭坐姿都没有动过。
贺境心啧了一声:“这青州府衙的官吏倒是比永昌县的那些要懂事呢。”
宋钺:“好歹我也是他们请来的。”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宋钺下了马车,秦典史就面带笑容地迎上来,双手拢在一起行了个礼,“可是宋大人?下官乃是青州府的典史秦达,特在此等候您。”
宋钺摆了摆手,“秦大人不必如此。”
两人略作寒暄,宋钺便回到了马车上。
秦典史自然也是坐马车来的,他上了马车在前面带路,甫一照面,秦典史被这位宋大人的年轻震惊了一下,他知道永昌县新来的大人是新科状元,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年轻,相貌还如此不凡。
秦典史的马车一路进了城门,又领着宋钺往内城去,最后两辆马车停在了知味楼前,他一早让人在这里定了一桌席面,就是为了迎接宋大人。
宋钺倒也没有拒绝,如今已经过了午时,他们一路过来肚子早就饿了,再有,他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要问这位秦典史。
也是这个时候,秦典史见到了宋夫人,他看到贺境心眼睛下面浓浓黑眼圈的时候,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他的目光隐晦的从贺境心的脸上扫到宋钺的脸上,又从宋钺脸上回到贺境心脸上。
秦典史:……
容貌出众的宋大人,为何会娶了这么一位夫人?这宋夫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还有坐在一边,眼睛上蒙着一条窄带的男人,他莫不是有眼疾?
秦典史心里直嘀咕,这宋大人身边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他真的能管好青州府和下面的四个县吗?
秦典史一顿饭吃的忐忑,宋钺倒是问了不少问题,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如今的青州府衙内,主事的都被抓了个干净,剩下一些胥吏和衙役,这些人有不少是替上官办事的,他们的主子被抓走了,留下他们每天人心惶惶,就怕哪天被拉出去砍头。
如今整个青州府内,要紧的是解决其他县的那些没有拔出的石柱,这些处理掉之后,还要差人去疏通干涸已久的水道,除此之外,在缓解了秋旱之后,就要劝课农桑,接下来的秋播不能疏忽,另外还得看一看青州的粮仓里有多少粮,青州府内受灾的百姓都得放救济粮,否则百姓撑不到下一季粮食收获。
当然,只放粮食是不行的,青州秋旱,除了水脉被截断之外,还有青州水利不兴的缘故,各地的沟渠都需要疏通连贯,如此来年就算秋天老天爷不下雨,也能想办法从大河里引水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