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境心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狰狞之色,最后那张脸恢复成了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她静静地看着春杏,目光一如一开始那般,无喜无悲,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人看久了,颇有些渗人。
“你刚刚说了,你是被逼的。”贺境心的脸还贴在木栅栏上,她忽然冲着春杏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我听到了哦。”
春杏愣了一下,显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说了什么。
刚刚因为贺境心猛地装作荣娘附身而吓的失神的春杏,慢慢地恢复过来,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变得灰败,她紧紧咬着唇,克制着心中的恐惧。
“说说吧。”贺境心松开手,木栅栏上有木刺,她刚刚抓着木栅栏的时候,有一根扎进了她的指腹,她低头,把那木刺拔掉,“田成为什么自杀,你背后搞事的是何人,以及,你是怎么蛊惑的荣娘。”
春杏紧咬牙关不肯说话。
贺境心扭头,从不远处靠墙的地方拖来一根板凳,她在牢门外坐下,非但如此,她还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着瓜子的手帕,打开后,拿起一颗瓜子嗑起来,看样子,是要一直在这里和她耗下去。
春杏牙齿咬着自己的指甲,咬的狠了,指甲一痛,血沁了出来,“刚刚是装的……荣娘根本没有来……”
“怎么会,我可是玄门中人,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多少人捧着银子到我跟前来,只求我为他们算一卦。”贺境心道,“在还没有成为县令夫人之前,我就已经是很有名的贺大师了呢。怎么,没有人告诉你吗?不应该吧,应该我们还没有抵达阳直县,我们这些人是什么背景,什么性子,有心人都应该知道了才对。”
春杏:……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自夸之人,又不是卖瓜的王婆!
贺境心稍稍歪了歪头看着春杏,“怎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春杏心情有些复杂,她有些害怕,但眼前这人的表情,还有说的这些话,让她心中的胆怯又散了不少,她慢慢也反应过来,贺境心嘴里的玄门中人,八成是在瞎说八道。
若这世上真有能通鬼神之人,那应该就没有冤死之人了吧,眼前这位夫人,若是真的相师,她根本就不需要问自己那些问题,她只需要招田成的亡魂就能知道很多东西。
但如果她真的不是相师,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与荣娘相争时的细节,这些分明只有她和荣娘知道,荣娘死了,她谁都没有说。
“大人……为何断定,是奴故意害死荣娘的。”春杏不明白,虽然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她都是害死荣娘的凶手,但主动害死和无意害死是不一样的。
主动害死意味着春杏要把一切黑锅甩在荣娘身上,这说明她是幕后黑手。
无意误伤,则是荣娘是幕后黑手,为了让她顶罪,她挣扎之下误伤害死荣娘,她是属于被动,不知情,线索就断了。
“因为你自己的供词。”贺境心道,“你想想,你说了什么,你说你和荣娘扭打之中,你不小心失手推了她一下,所以导致荣娘的脑袋撞到了井沿,磕破脑袋。的确,荣娘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磕伤,和井口吻合。”
春杏坐直了腰,“那不是证明我说的是对的吗?”
贺境心:“不是哦,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是面对面的,面对面的情况下,你就算是有巨力,荣娘被你推倒,撞到井沿上也应该是后脑勺被撞破。”
就如同苏芷,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之下,被骆明玉推了一下,仰面向后倒,后脑勺撞在脸盆架上,磕破了后脑勺。
春杏心下咯噔一下,但她脑子转的很快,想要补上这个漏洞,“当时很混乱,她是侧着身的,被我推了一下,身体转过去,脑袋磕上去的。”
“不觉得现在补漏洞太晚了吗?”贺境心淡淡道,“你刚刚害怕之下,已经露馅儿了,如此,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比较好。”
春杏深吸一口气,“人是我杀的,她真的很蠢,我骗她说王家的少爷对她有意,她就信了。我蛊惑她写信约王家那个纨绔,她真的写了。”
“命案的第二天,我都让人去悄悄提醒她,让她不要回楼里,我给了她卖身契还有一笔钱,让她离开阳直县,可她竟然深更半夜回来了。”
“她真的太蠢了,我不能让她活着,我抓着她的脑袋,磕在井沿上,她当时没有死,也没有晕过去,她抓我打我想弄死我。”
春杏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是破罐子破摔的肆意,“但可惜呢,被我推进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