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秀张了张嘴,想问她这几年搞了什么事,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问,“听说你要成亲了?”
温觅点了点头,“对,我不理解,所以我想试试看。”
族地里的人们生活大多很简单,夫妻和睦,几乎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条能看得到头的线。
但是外面的世界不是这样的,这几年她和贺从渊去了很多地方,她观察过那些人,然后她现夫妻之间的关系很有趣,有些不停争吵,有些为了孩子忍耐着,有些前一天还彼此有情,第二天就互相杀的你死我活。
“我想看看,我成亲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改变,会不会如那些妇人一般,因为夫君的胡来而变得歇斯底里,也想看一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关系。
人性都是自私的,都是利己的,与人成亲,相约白,要不断的克制人性喜新厌旧,好逸恶劳的天性,要牺牲自己的利益,要打磨自己的性格,去迁就另一方。
她有点好奇,自己成亲之后,能不能做到这些,这是个很有趣的挑战。
温秀面色有些复杂,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怎么会想要挑战这个的?”温秀不解地问。
“因为好奇啊。”温觅道。
温秀:……
温秀转身就走,她决定去找贺从渊问问清楚,她总觉得温觅是被贺从渊骗了!
温秀是在后山找到贺从渊的,贺从渊正在教赵长生练剑,曾经自闭的小少年,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十二岁的少年郎。
温秀没有当着赵长生的面问,她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赵长生,然后面色不善地盯着贺从渊。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觅娘会答应嫁给我?”贺从渊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温秀语气不太好,“你比觅娘大好几岁,你当初带觅娘出去的时候,她才十三岁!觅娘那样的人,绝不会想到要嫁人的,绝对是你做了什么!”
贺从渊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也不恼,“因为我想让她知道,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普通人能体验到的喜怒哀乐,我也想让她体验一遍。”
温秀怔住,“你……”
“我带觅娘离开族地之前,与族长聊过一次。”贺从渊道,“族长作为温家那一辈最聪明最有能力的人,自然也很擅长看人,他是看着觅娘长大的,他知道觅娘这样的人很危险。”
温觅这样的人,因为太聪明,太通透,所以注定她会很冷漠。
人有畏惧之心才会对现有的一切抱有敬畏和感激。
温觅不会。
族长曾经亲眼看到过温觅冷漠地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兔子死去,她对亲人的离世也不会觉得难过,对她来说生死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天生缺少同理心,也不明白感情是什么。
温族长当时并不愿意温觅是这样的,她那个时候还很小,他希望温觅能够寻找到活着的乐趣,所以他给她起名“觅”字,希望她觅见自己的归处。
她想成为赊刀人,温族长不敢让她去,他想要把温觅养在身边,努力教她,想让她明白何为正常人的感情。
“我对族长许诺,我会看着她。”贺从渊道,“不明白感情不要紧,见识的多了,总会有一些残余下来,没有同理心也没有关系,只要明白外面的规则,她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最终,贺从渊说服了族长。
贺从渊的来历并未隐瞒过族长,他是九死一生千里挑一活下来的隐侍,有他带着温觅去外面看看,温族长不必担心温觅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贺从渊带着温觅离开了温家族地,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去看过滁州的烟火,看过昆仑的雪,也看过大漠孤烟,去过一望无垠的海边,他们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各种各样的,善良的,恶劣的。
“你为什么想娶她?”温秀冷不丁地问。
贺从渊唇边漾起一抹笑,“一个男子想要娶一个姑娘,不是很好理解吗?”
温秀用看禽兽的眼神看贺从渊,就差把你不做人写脸上了。
“她与普通姑娘不一样。”当然若是普通的小姑娘,贺从渊绝不可能丧心病狂的生出恋慕之心。
事实上,在头两年里,贺从渊纯粹将温觅当做一个奇怪的同伴,温觅太聪明太通透,出她这个年纪。
贺从渊不做人是在温觅十六岁那一年。
当时他们抵达了滁州,烟火漫天里,温觅手里举着烟火,火光映在她乌黑的杏眼里,她眼睛里的眸光,与这个绚烂的烟火之夜,格格不入。
她像是懵懂的外来者,闯入三千红尘里,身边看似来来去去很多人,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