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还该多加保重才是。”
贾政这话,看似关心贾琏,却将欲保赖大之心展露无疑。
事实也果如赖大所想,对贾政这些人来说,底下人贪墨,要说他们一点不知道,那绝对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只看赖家将自家的日子,过的那般风生水起,家里比之一般富商巨贾还要气派,难道贾政是傻子,看不出其中的根本原因所在?
他自然看得懂,只是正如皇帝不差饿兵一般。赖大能够为他办好那么多事,岂能不让其沾点好处?
如今贾琏要揪住赖大贪墨的事实,大动干戈,贾政想的自然是大事化小,平息贾琏的怒气。
“至于赖大,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即便犯了错,你也看在我的份上,略作惩治,教戒他下次如何?”
果然,过度一句,贾政便直接为赖大求情。
很多人便十分嫉妒,贾政作为荣国府十余年的当家老爷,何等在意自己的体面,如今居然肯为了一个下人,当众求情。整个贾府,大概也就赖大一人有此殊荣了。
赖大果然信心大增,最懂审时度势的他立马磕头大声道:“还请二爷恕罪,奴才知错了。奴才甘愿接受二爷的惩戒,并保证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再不敢有任何贪念,若违此誓,便是叫二爷当众打死,奴才也甘愿!”
赖大这话一说,算是给贾琏台阶下。
但是贾琏能下吗?
此番他准备如此充足,若是都不能将赖家铲除,他自己膈应不说,连他的威信,也会大为受损。
他也明白贾政为何会保赖大。毕竟,若是此时有人要动昭儿,他也会力保的。
一个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保不住的老板,注定是失败的。
贾政或许不善政治权谋,但是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人,他然的察觉到,他不能轻让别人将赖大处理了。
于是贾琏对着贾政一拱手道:“赖大于我贾府,于老爷有功,这我是知道的。若非必不得已,侄儿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实话与老爷说了吧,侄儿忍赖家,已经有两三年了。也一直给他们机会,想着只要赖大能够记得一点点赖嬷嬷对老太太的忠心,记得一点做奴才的本分,及时悬崖勒马,看在老太太和老爷的份上,我未必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
这狗奴才显然是将侄儿的忍耐,当做退让和软弱。这两年,侄儿几次暗示、警告这奴才,要安分守常,他都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肆意贪拿。
老爷方才也应该听见了,单是侄儿让人查出来的,这赖大一人,就贪墨了我荣国府官库存银,共计三万八千余两!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数字,老爷可知道,如今我荣国府官库所有存银加在一起,也不到这个数了。
老爷可又知道,这还只是我让人查出来的,而且几乎都是赖大在我贾府修建大观园的一年期间,所贪墨的数目。
若是倒追他做总管的十余年,这狗奴才,又该贪墨了多少,老爷可明白?
这等狗奴才,若是不及时肃清,以儆效尤,只怕我偌大的荣国府,被这些奴才掏空家财,不过指日之间罢了!”
贾琏的话语,怒气十足,掷有声,让贾政都心神一震,忍不住惊疑道:“琏儿所言当真,他,当真如此胆大妄为?”
贾琏冷哼一声,让人将他甩到阶下的“状纸”捡起来,递与贾政观看。
贾政只是不喜欢俗务,其实他挺聪明的,一看这些有理有据的证词,他就知道,大概都是真的,因此不免对赖大也有些怒意,大声责问道:“你好大的胆子!”
赖大见势不妙,连忙辩解:“老爷息怒,奴才当真冤枉啊。那上面所说,奴才压低市价,确实有的,不过奴才这也是为了府里着想啊,奴才也知道这几年府里有些拮据,而为娘娘修建省亲园子,所需花费又太巨,因此便想着用尽量低的价钱,为府里采办足够的物料。但是老爷放心,所有经过奴才之手采买的东西,奴才都是亲自验过的,绝对没有任何以次充好的情况。
至于那些掌柜的说奴才强要回扣,便是纯属污蔑,他们大抵是记恨奴才以低价买他们的物料,所以才恶意攀咬奴才,还请老爷明鉴啊……”
“呵呵呵,这么说来,你贪污主家如此多的钱财,还是为主家着想了?”
贾琏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难为赖大了,这般情况下,还能找到辩解的点。
听到贾琏的嘲讽,赖大不敢再说话,贾政也被贾琏收集来的罪证所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贾琏也没说什么,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似乎他们都在等什么。
……
赖大家,早就乱作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