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殿。
华妃坐在榻上用玉轮斜推着脸,丽嫔和曹贵人则坐在她下,才被敲打了一番,神色戚戚。
华妃瞧着她们,愈觉得不中用了。
自新人进宫,丽嫔几乎失宠,连在皇上面前说话的资格也没有了,也就这位份还行,配在她身边当条狗。
这曹贵人倒还有脑子,出谋划策好歹拉下了沈眉庄。
可惜,加一块都不顶那黑心肝的有用。
人家那样的出身和容貌,都连连晋升做了昭嫔,有了皇子还有了宠爱,再看她们,真是废物。
她极重地冷哼一声,在寂静的殿中分外明显。带着威压的眼神居高临下扫视她们,吓得二人不敢作声。
那凝了寒意的视线,尤其在曹贵人身上,停留了许久,意味不明。
曹贵人不敢抬眼看她,心里暗想着法子。
她总觉得华妃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从前她可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主,眼见了莞贵人宠爱如旧,又见了昭嫔风光无限,居然能气定神闲在宫中喝茶。她们特意等余莺儿走后才过来,本以为又能见华妃砸碗碎盏的,气势汹汹叫她赶紧想办法除掉二人。
可谁知,是这副局面。
就是她之前主动提及是时候可以用浣碧这枚棋子,华妃都按下不动,只说不急。
当初原本是打算拉下沈眉庄后,趁甄嬛势弱将她一并除掉,可谁知浣碧被甄嬛留在宫中伺候安答应,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甄嬛也与昭嫔交好,两人拧成一心,一时不好下手。
等从圆明园回来后,她花些时间斟酌了几个法子,提出浣碧可以用起来了,可华妃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抚弄鬓边新制的金簪,并不在意。
她实在始料未及,也不安极了。
她如今就像个弃子,已经没资格得知华妃的想法了,也失去了为她分忧的唯一作用。心中升起的可怕猜测,令她浑身冰凉。
她从前并不得宠,在王府投诚华妃,就是见了她势大又不甚聪明,比之皇后更加适宜她生存。她尽心竭力为她出谋划策,她则保她扶持她,最后她也的确顺利怀上龙胎又无虞诞下温宜。
可若是被视作弃子,她知晓的秘事,足够要她的命了。
不行……我还有温宜。
她要让华妃知道,她的用处。
“娘娘,这昭嫔刚坐上嫔位,就敢与您争协理六宫之权了,这来日还不知道怎样。”曹贵人讨好笑着,似乎有了法子为她除掉昭嫔,“她这样的卑微之躯,何有资格惹娘娘烦心呢。”
华妃推着玉轮的手一顿,似乎有了点兴趣,她“噢?”了一声,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曹贵人,倒要听听她有了什么妙计。
“嫔妾听说昭嫔甚喜欢喝龙井,几乎是每日都要烹煮来饮。”曹贵人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她是如何知道,当然是因为她的那份,被内务府拿去孝敬了永和宫。
西湖雨前龙井多贡皇上和几个得宠的娘娘宫里,也被视作赏人的顶好东西,她是惯常没有的。雨后龙井自然也是上好的茶,可却远没那么稀缺,她跟着华妃,内务府一向也供着给她,她也爱喝。
她平日几乎不敢在衣着打扮上费心思,什么珠钗罗绣,香料脂粉的,怕是比常在还要素,她也就这点子好东西了。
可自从那永和宫的诞下皇子后,听她宫中的人同内务府的说别的茶无所谓,就偏多要龙井,他和六阿哥多得势,黄规权哪敢在那当口得罪,可雨后龙井却也不多,他不敢克扣当初沈贵人和莞贵人那份,柿子挑软的捏,偏生将她那份拿走了,美其名曰换成了更加珍贵的洞庭碧螺春予她。
是珍贵,可那茶分明是存放不当,有股子霉味了,真当她小门小户就尝不出差别了,怎么不见去敷衍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小主?
昭嫔,你既然这么爱喝,那就好好的品着吧。
“倒有点意思。”听曹贵人细细说来,华妃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狗咬狗,真是有趣啊。
余莺儿啊余莺儿,你若着了曹琴默的道,可真叫本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