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三十六年,正月十二。
新年伊始,年里繁忙的宫人们稍作歇息,又要忙碌十五上元节。各宫里的宫人忙碌而有序的穿梭在宫道上。
御膳房的掌事春喜公公正在四处找人,眼下已经从御膳房一路问询过来了,“谁看见阿笙那丫头了?“
“回公公话,奴婢不曾看到。”这条专属宫人行走的宫道狭窄又破败,已经是最后一条内宫奴仆可随意走动的路了,可阿笙这丫头好似不曾存在似的,饶是问了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宫人无一回应,阿笙啊,你到底哪儿去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破旧的疏窗照在少女的脸上,这少女动了动眼皮,又沉沉睡了过去。更准确的说,是昏迷。
她昏迷不醒,满头乱铺盖在脸庞,身上,看不清面目,身上的丝麻衣被血浸润出一片片殷红。脏乱的地面也染成了暗红色,双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摆放”着,除了微弱的呼吸,无一动静。
须臾,少女梦中闷吭几声,悠悠醒转。缓缓抬起手想要遮一遮这刺目的热源,若是在平时,阿笙一定会由衷的感叹一声“春风无刻意,暖暖照我面”,但此时浑身的剧痛席卷重来,阿笙忍不住想挪一挪地方了,至少阳光没有照到的腿就没有那么痛。
挣扎了一回,挪不动分毫,便不再动了。环视了一圈,这里居然是御膳房堆满柴垛的库藏,因为前方有专门供柴草的柴房,是以这间库房只是备着,打从记事以来从未用过。
要不是小时候来过这里躲罚,阿笙一时也不知身在何处,但被扔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有人来,是不可能了,绝望瞬间涌上了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又明,久到阿笙已经睁不开双眼,耳边也听不到一点老鼠淅淅索索的动静,生命流逝的很快,几乎分秒钟就停下了艰难的呼吸。
有木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吱呀呀,”还有轻微的脚步声,阿笙深呼一口气,缓解着胸腔里的疼痛,恍惚间一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了晃。“奴。。。。奴婢没。。。。做过。。冤枉啊。。。。求您。。。帮。。帮奴。。。。”阿笙艰难的说着话,这样就算死了也有人知道我是清白的。
那人伏下了身,伸出白玉般的两根手指,拿开几缕污,露出一张血污了的脸,又伸手入怀取出一方洁白的软帕擦了擦阿笙的脸。
少顷,脸擦了干净,来人看了一眼愣了愣,双脚一顿跪下了,“公主殿下,微臣救驾来迟,公主少忍片刻,微臣带您回康宁宫。”说着不管眼前女子一脸诧异,抱起来飞快的走了。
阿笙是被熏醒的。鼻尖飘来浓烈的熏香气味,不舒服极了,梦中那沉重的窒息感似乎就是熏香的味道,阿笙转了转眼珠子,入眼的是飘逸的飘红纱幔,大红色的床穗挂在纱帐四周,攒着明亮的大珍珠,用金线细细的挽了花,真是奢华华贵。
身上的被子松软轻柔,仿佛置身云端,连伤口都没那么痛了,说到伤口,她忙动了动指尖,没事儿,又动了动脚尖,没反应。唉。阿笙叹了口气,不知现在身在何处,能否洗脱罪名,又叹了口气。
门口砰地一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想着要等三日你才会醒,不曾想你今日就醒了,唉,祸害遗千年,你大概还有大大的造化呢。”话落,屏风处转进来一白老翁,神采奕奕,鹤童颜,穿一身亮眼的玄色长袍,远看像一吉祥物。
阿笙眼睁睁看着这吉祥物来到榻前,袖中飞出一根红线,手腕一翻,就牢牢的束在了阿笙的手腕上,片刻后,他收了红线,一脸欲言又止,面怒狰狞,看的阿笙心里直毛,“老。。。。先生,我。。很严重吗?可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