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店家现下也并不忙碌,闻言便笑呵呵地走过来,随手给两人都倒了一碗粗茶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洒家来这龟兹城,是为送一封家信,想找店家打听个路。”
“送信?”
“确实。”
“那客官你可问对人了,不瞒你说,我在这开了十多年的店,这龟兹城里里外外,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店家笑着大拍胸脯,显然对自己地头蛇的身份很是自豪:
“送哪里?给谁?或许这人我还认识呢。”
“那人叫曾……曾……你等会儿昂,”
话到嘴边,牛大春卡了下壳,伸手从裤裆里掏出那包的严严实实的竹筒,拆开布条,将装信的竹筒拿在眼前,逐字逐句念出:
“龟兹城,宣威军,三十二骑兵队队正,曾小乙。”
“宣威军,曾小乙?”
“对,就这名。”
“客官自东土大唐而来?”
“嗯呢,咋地了?”
这厮有点莫名其妙,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店家语气有了点变化,眼中的佩服之意难以言表,难以置信:“大侠横穿千里大漠,历经艰险,只为送这一封书信?”
“顺路罢了。”
牛大春毫不在意,当然,店家那眼神,他还是很喜欢的,但车轱辘话没完没了就算了,打听正事儿要紧:
“你且说说,这宣威军现在何处?”
店家看他那风尘仆仆的乞丐样,顿时鼻头微酸,脑补了这厮一路历经生死的艰难旅程,至于那满不在乎的顺路之言,也只当他嘴硬罢了,这憨直的汉子,咋瞧也不像是个做买卖的嘛。
“宣威军驻地,就在这龟兹城中,来,我且与你详细诉说,你看啊……顺着这条路直行……左拐……直行……左拐……再上个坡就到了。”
“……”
还好自己方向感一绝,若是跟女人一般以自己的前后左右为方向,不得顺着京藏高爬个坡儿跑到尼泊尔去了?
牛大春谢绝了店家再三免单的要求,便牵着马,循着他说的方向,一路走一路看地来到了一处军营,大营上空飘着一杆大旗,上书宣威二字,简直不要太好找。
以牛大春有限的军事素养,也能看得出这大营立得相当考究,望楼、鹿角、吊桥啥的一应俱全,往来巡逻、站岗的将士,跟巡街的唐军一样,被甲持兵,戒备森严。
这年头的军营驻地,可没啥隐蔽的说法,要的就是一个易守难攻,还附带威慑作用。
当然,军事重地,闲人免进,那是自古皆然。
这一人一马,显然就是个闲人,还未靠近百步,就被早就准备的唐军喝止。
刀出鞘,箭上弦,杀机顿现。
“止步!”
牛大春乖乖停下,对面的杀气,也因此小了不少。
“你是何人?来我军营何事?”
“唐人,来此送信!”
“送给何人?”
“三十二骑兵队队正,曾小乙。”
“是曾小乙?家信?”
“嗯呢!”
“你是他什么人?”
“洒家是他异父不同母的亲哥哥,还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