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失礼了,告辞。”武松起身便走。
黄焕一惊,急忙起身拦在门口,深施一礼道:“先生,学生真心求教,真心求教!小可都是道听途说,从来无名师指点,求先生教我!”
武松停住脚步,原来自己误会黄焕了,他不是为奸臣维护,而是真心不懂。于是略一沉吟,又返身落座。
“既然要我以诚相待,总该知道你是何家子弟才好,不然……”武松淡然一笑,“我说的痛快,回头反被官府缉拿,那可不妙。”
黄焕被武松明亮深邃的眸子一看,不禁打了个颤,心中又敬又畏。
“先生,实不相瞒,我原本姓赵……”黄焕暗道,说出我的身份,还不吓你一跳?
“赵焕?赵楷。你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武松面容古井不波,他猜得果然不错。
赵楷却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就被人喊破了身份。他幼时得名赵焕,后改名赵楷,没想到连这都瞒不过武松。
武松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赵楷,这是徽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孩子了。他自小聪明伶俐,文采非凡,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更难得的是,政和八年,赵楷偷偷参加了科举考试,一举夺魁,成为历史上身份最高的状元,也是唯一一个皇子状元。
“先生莫非是神人?”赵楷看向武松的目光不仅仅是敬畏,还多了一丝对未知的好奇。
武松心思一动,忽然想到李助说的那句话“顺其自然就好”,便道:“神人不敢当,只是知道些过去未来事罢了。”
赵楷眸子一亮,道:“我见先生与上次容貌大有不同,这可是施了法术?”
武松哈哈一笑:“什么法术,不过是乔装改扮而已。”
赵楷不再多问,起身为武松倒了一盏茶,道:“先生还是与我说说蔡京、高俅之事好了。”
这一日,武松说了很多话,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
话题从花石纲说起。
所谓花石纲,是赵佶置造作局于苏州、杭州,制造宫廷所用珍巧器物,又置苏州应奉局于苏州,搜罗东南各地奇花异石、名木佳果,由水6运送京师,称之花石纲。
官员以“花石纲”为名在江南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凡是应奉局看上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皆以黄纸封之,收归共有。稍有不从,便冠以“大不敬”的罪名捉进监牢,等待重金赎人。许多人家都因此倾家荡产,到处逃难。
说了花石纲,再说高俅。一个被断了四十脊杖、赶出东京的泼皮,借着天下大赦的机会又回到东京,先后依附了临淮州开赌坊的柳世权、东京开生药铺的董将士、小苏学士、驸马王晋卿、后来做皇帝的端王,自此飞黄腾达。
在高俅迹的过程中,柳世权、董将士、小苏学士也都给了他很大的助力,正是这种盘根错节的亲缘关系为帮闲子弟提供了上升渠道。在人才选拔制度早已成熟的北宋时期,帮闲子弟的上升渠道竟比科举还优质靠谱,何其荒唐!
至于蔡京,更是在朝中门生遍地,堪称一手遮天。这老贼有六个儿子、五个孙子都做了学士,长子蔡攸还做过宰相,可谓从一而终、举家祸害大宋。
武松说的口都干了,也难将奸臣之恶说出十中之一,赵楷早听得冷汗涔涔,他智商群,自然分辨得出真假。实在想不到,富丽堂皇的大宋,就像一桩被蛀虫掏空的金丝楠木,已经腐朽到如此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