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闻言,眉心几不可察的一皱。那些刺客俱是由孙如海派出,事前并未露出什么马脚,便是动手的日子都是临时议定的,绝不会泄露分毫,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是何处出了问题?
柳青河竭力思索着,许久之后袖中手指一顿,他抬眼看向殿中跪着的赵裕,眼神之中已满是怀疑之色。
赵裕眼底通红,一个大男人哭成如此狼狈模样,叫人瞧着也有些别扭。
但他毫不介意,只俯首陈情:“陛下,未能防患于未然,使都察院监招此大祸,致两名朝臣惨死狱中,此乃微臣之过,恳请陛下责罚!”
荣成帝颇有些头疼,他扶着额:“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朕便是杀了你,又能改变什么?”
赵裕俯身未起,又扬声道:“微臣恳请陛下责罚!”
柳青河瞧着他的背影,眼神渐冷。
而左景岳拧紧眉,心中早已在盘算着修缮所耗费的银两,他叹了口气:“陛下,这责罚倒是可稍后再议,可l如今都察院监烧了泰半,这修缮的银两……”
他闭了闭眼,委婉道:“如今因着恪亲王殿下的婚事,户部已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
荣成帝心中愈发烦躁,心中对明历愈发厌恶,但他紧闭着眼未曾开口,只面色难看的紧。
古齐月在一旁隐隐勾起笑。
冯玉瞧着他们一个两个,又是请求责罚,又是算着修缮所需的花费,丝毫不提查证之事,他心中不忿:“陛下,依微臣之见,如今责罚与修缮俱可放一放,找出此案是谁所为才是首要啊!我大胤牢狱守卫森严,贼人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这,这也太过猖狂!”
此言一出,不少武将都面露赞同之色,文臣倒是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附和。
荣成帝并未睁眼,他略略抬手,无力道:“此案便交由刑部去查,修缮责罚这些后事……”
他沉沉出了口气:“容后再议吧!”
荣成帝看都未曾看赵裕一眼,他抬起眼,眼中一片疲惫之色:“诸位可还有事要奏?”
明砚舟这才从百官队列中走出,他面上神情平静,但嗓音已冷:“陛下,都察院监修缮与责罚之事可缓,可微臣曾在大殿之上弹劾张覃与前掌印太监刘敏勾结突厥贼人,阵前射杀于我之事,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柳青河眉心紧拧,他转过身:“如今张覃已死,二殿下提起此事,岂不是死无对证?”
明砚舟一笑:“我听闻世间无人敢与柳大人比才高,如今一看倒是有些名过其实。”
柳青河并未动怒,只温声道:“二殿下此言何意?我与你意见相左,便要受你如此奚落?”
“怎是奚落?”明砚舟看着他,眼中情绪深沉:“我只是不解,柳相查案,须得案涉双方都活着吗?”
柳青河闻言,神情顿时一滞。
“若是如此,凶手杀了人,是否也可称之为死无对证,由得他逍遥法外,不必受大胤律法惩戒?”
柳青河神情渐冷,他沉声道:“那怎可混为一谈?”
“怎么不可?我彼时重伤昏迷,无可为自己辩驳,才让凶手逍遥法外十余年。如今我活着,都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这又是何道理?”
柳青河紧抿着唇,牢牢地盯着他。
明砚舟撇开眼,朝荣成帝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为真,恳请您明察!”
明德方才未曾开过口,直到此时才恭敬道:“父皇,儿臣以为不逾此言有理,且他手中亦有人证,张覃与刘敏勾结应是确有此事。”
荣成帝肃着脸,不发一言。
冯玉见状,不由高声道:“陛下,泰亲王府二殿下何须攀咬两个死人啊,他不过是要个公道罢了!”
荣成帝再也坐不下去,他如今头疼得紧,只苍白着脸摆了摆手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了,不逾,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再不管朝臣的反应,而是由古齐月搀扶着,朝后殿走去。
明砚舟神情已冷,他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站在原地未曾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