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两日,恪亲王遭遇刺杀一事便已传开,百姓议论纷纷,将矛头直指向延亲王明德。
而荣成帝到底偏疼于他,只以一句“无有证据”便打算将此案轻轻放下。
但完颜芷不依。
她口中大义凛然,只道婚期将近,未婚夫婿遇刺重伤昏迷,荣成帝若不下令彻查,便是将两国盟约视为儿戏!
朝廷的赏赐被她尽数退回,荣成帝虽然气恼,但又不能拿她如何,顿时深感头疼。
可他未曾想到,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又过了两日,荣成帝被突厥长公主下了面子之事便又在坊间传开,有心之人还提及了前些日子大胤明面上借与突厥的钱财,实则为变相的朝贡,此言一出,百姓顿时气愤不已!
这些事自然便是容昭与明砚舟的手笔。
今日,二人坐在一间面馆中,看着一旁的百姓怒容难掩。
高声痛骂朝廷软弱,只知欺压百姓的也大有人在。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安静地吃面。
黄柏坐在离二人不远处,此刻正口若悬河:“在下本经营着一间牙行,生意虽平淡,但也尚能糊口,可从去岁朝廷提高了商税后便入不敷出了。一家老小如今正勒着裤腰带度日呢!”
他对面那人似深有感触,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不瞒你说,我亦是如此,我本有一间食肆,因这赋税沉重,年前也关了。”
黄柏一拍桌案,面上尽是愤怒之色:“最可气的是,百姓的血汗钱转头便被朝廷送去了突厥。突厥人拿着我们的钱财去养他们的军队,兵强马壮之后还要挥兵前来夺我们的城池、奴役大胤的百姓!”
身旁附和者众。
“是啊是啊!”
“实在太气人了!”
……
黄柏见铺垫得终于差不多,这才叹了口气:“说句不应该的,叶宣活着之时,突厥人哪来这样嚣张的气焰?”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安静下来。
那掌柜的满眼惊异,手中的算盘也不再拨,浑身仿佛僵住了一般。
黄柏见无人应声,毫不在意地一笑:“怎么了,可是我何处说得不对?”
有人艰难地笑了一声:“这位兄台,叶宣乃是叛将,这罪名早便被朝廷议定了,你便莫要夸赞于他了吧。”
“可他活着之时,突厥铁骑根本未曾踏入过居庸关。”黄柏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今日不想谈论他是否有罪,只想论一论他的功绩。”
他站起身,一脚踩在长凳上,高声道:“叶宣驻守青州多年,历大小战役数十次,从无败绩,也正是因此,我大胤百姓才能挺直脊梁,不必奴颜婢膝。”
众人紧抿着唇,听着黄柏娓娓道来。
“最艰难之时,草根树皮也吃,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能打胜仗。”黄柏面上尽是惋惜之色:“十余年前我尚年幼,但也记得八百里加急送进汴京城中的那一封封捷报。”
众人闻言,心中一动,眼中泛起些波澜,但依旧无人敢开口。
黄柏见状,低声一笑:“我若未曾记错,自他死后,大胤再无捷报。”
容昭垂着眼,这些事她已在宣纸上写过数百遍,可听着他当众说出来,心中还是颤抖不已。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木箸。
明砚舟背对着众人坐着,见无一人敢应声,他扯了抹笑:“这位兄台所言倒是不无道理。”
黄柏循声望去,面上佯作惊喜:“你也如此认为?”
明砚舟未曾回头:“人人都道叶宣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却似乎尽数忘却了他曾经是如何保家卫国的。”
他低头吃了口面,继续道:“他有功之时,百姓争相歌颂;可一旦他有了污名,百姓便又不管不顾,跟着旁人落井下石,唯恐淹死他的秽言之中,少了几口自己的唾沫。”
明砚舟话音刚落,便已有人涨红了脸反驳道:“这位兄台慎言,叶宣通敌叛国的罪责可是朝廷判下的,我等百姓痛恨卖国求荣之人,又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