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激性的苦味瀰漫在病房內。
「這是怎麼搞的?」,王醫生止完血放下棉球,看見三厘米長的疤口,差點倒吸一口氣,「有點深了,得縫針啊!」
美女護士再度開口,聲音清冷,聽不出多餘的情緒:「怪我,沒擋住。」
王醫生懂了,搖搖頭,起身往病房外走去,應該是去拿尼龍線。
他們說話聲音不大,但黎今穎這邊聽得清清楚楚,包括她身邊的肖蓉。
肖蓉剛才想過,要不要帶女兒先離開,又擔心人情上過不去。
胡婉笙,也就是美女護士,是他們在衛生院家屬院的鄰居,兩年前隨丈夫一起搬過來的。
她丈夫聶濤生原本在沿海軍分區工作,軍銜和職級很高,是政治部副主任。
肖蓉最開始還疑惑,聶大校這樣級別的人,怎麼會調到他們龍崗來?
黎志興調過來,是因為她是龍崗本地人,並且老黎信奉小富即安,沒什麼野心。
可是這兩口子明顯都不屬於這塊土地,也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啊?
後來聽黎志興說,肖蓉才懂這其中的緣由。
胡婉笙成分不好。
她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父親原來在公共租界開洋行,是資本家。不過他們一家多年資助地下工作,家裡幾個哥哥也都全部死在特務手裡,否則她一根羸弱獨苗,早就在五七年打成了y派。
聶大校和她原本在沿海軍分區踏實過日子。
和和美美,順風順水。
但該來的還是來了。
聶大校在政治處工作,很敏銳,早早察覺到不對勁:先是他升軍銜的事兒沒了影,然後是莫名其妙下調到了後勤處。
幾個老戰友聽聞後,都勸他,先申請調崗,去偏遠地區搞建設,避一避再回來。按照這個進度下去,誰也不敢打包票,他會不會被打成黑五。
於是,兩口子託了一位老長的面子,輾轉多人遞材料,最終才來到龍崗這處偏遠地區。
聶大校現在是龍崗縣委的辦公室主任。
胡婉笙也沒閒著,她念過教會女校,正兒八經學過兩年急救,就在衛生院做護士。老長賣了面子,順便給搞定了住房,就在他們家隔壁。
肖蓉想到這裡感慨,表面看,他們夫婦是降職了。實際上,這位老長不知道頂著多大壓力,才把這兩口子給安排妥當。
是個能人啊。
*
王醫生很快回來,手中拿著一卷尼龍線,還有一盤針。
「等久了,找了會兒針尖。」
他坐下後,正對上聶浚北一臉冷漠的目光,仔細看似乎還帶有怒氣。
王醫生心中暗嘆,現在漂亮小病患都這個脾氣?怎麼和黎今穎那小姑娘一個表情?
消完毒,敷完麻藥,王醫生取出三角針套上,看上去比病患還要緊張:「可能會留疤,我儘量。」
「……」,聶浚北點頭,沒說話。
黎今穎坐在床邊,毫不掩飾自己探究的目光,一動不動盯著王醫生的手法。
她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美強慘大叔的小孩長得還挺好看,多半是美女護士的逆天基因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