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濤接過饅頭,問:「今天?又幫我幹活了?」
農場的勞動?分配都是明確到個人的,他?生了病,自然就?得找人頂班。聶浚北成年之前,這份重任就?已經是他?扛在肩上?。
聶濤看著兒子?,心裡虧欠,忍不住道:「是爸爸不好,拖累你了,對不起。」
聶浚北站在他?面前,搖頭:「哪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對了,我有聞帶給你。」
聶濤咽下饅頭,不解。
直到他?拿到聶浚北帶回來的報紙。
西北的風凜冽又刺人。
父子?倆默契地沉默半晌,除了那半塊逐漸見空的饅頭片,畫面似乎都是靜止的。
聶濤沉默著吃完最?後一口。
他?平靜地把報紙還給兒子?,忽然站起身,說道:「我出去一趟。」
聶浚北側過頭,瞧了眼窗外:「你去哪?外面冷,你身體撐不住。」
聶濤的腿疾是老毛病了。
可他?像是迴光返照一般,把著木床邊,硬生生靠著自己站了起來,拒絕了兒子?的挽留。
聶濤:「我就?出去透透氣,不會走遠。」
聶浚北明白?了。
他?轉身取下自己的厚大衣,使勁抖了抖,輕輕搭在聶濤身上?,朝他?點頭:「穿上?再去。」
聶濤不好再拒絕。
披上?後,他?沒有穿袖子?,用手往內攏了隴大衣領子?,挺直背,掛著大衣一跛一跛往外走。
「別扶我,我自己去。」
「好。」
木門打?開,窗外呼呼的風聲在耳邊不絕。
聶濤微微關上?門,沒有往前走。
他?靠在木屋的外牆上?,抬起臉,看向天?邊寂涼的月,以及周圍明亮的星。
遠處烏鴉掠過,屋檐下老淚縱橫。
屋內,聶浚北站在原地。
木屋不隔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
冬季一過,就?迎來了丁巳蛇年。
這一年註定是不平靜的。
清明節剛過,解放思想的腳步終於從中央傳遞到了龍崗,顛倒的路線被撥正,龍崗縣委的幹部們緊跟動?作,批捕了不少惹事的壞分子?。
這群人被拉到公安處教育了足足半個月。
等到再放出來時,黎今穎作為?群眾的一員,都覺得龍崗空氣清了不少。
夏至日?當?天?,鋼廠傳來一則大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