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楓樹在夜色中變成了一團高大的,搖曳著的暗影,只有邊緣還隱約顯出些葉片的形狀。
明明是沒有雨的天氣,風卻不知為何始終在無人的庭院裡穿梭。
那些已然開始泛紅的樹葉被推搡著投在慘白的牆上,像是一簇正在燃燒的黑色火焰。
秦思意略感不適地將攤開的雙臂收回了胸前,以一種保護的姿態交疊著,好像一不小心他就會變成火刑架上那個痛苦尖叫的女巫。
*
鬧鐘把秦思意震醒時,他產生了漫長而不真實的暈眩感,仿佛大腦才進入睡眠不久,太陽就已然從地平線後升了起來。
他用被子蓋住了腦袋,少見地沒有起床將鬧鐘關上。
即便隔著一段距離,秦思意還是聽見了極輕的聲響,他遲鈍地思考了一陣,應當是鍾情起床了。
「學長。」
果然,對方即將進入變聲期的獨特嗓音在床邊響了起來。
稚嫩明朗,卻又帶著一絲即將轉換的深情與溫醇。
「學長。」鍾情又叫了一聲。
他輕輕拍了兩下被子,掀開一小點被角,湊近了秦思意柔軟的黑髮。
「學長,起床了。」
秦思意的發間帶著一股朝雨後的花園才會有的香氣,鍾情知道那是對方的洗髮水留下的香味,他跟著買了一樣的,可還是忍不住覺得秦思意身上的更好聞些。
他俯下身跪在床邊,不敢離得太近,眼睛卻和嗅覺一起,小心地捕捉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他想,要是可以把每一秒的秦思意都畫下來就好了。
被窩裡的少年在他的胡思亂想中漸漸睜開了眼睛,格外迷濛地仰起臉,悶著聲問到:「幾點了?」
「六點四十。」
鍾情把鬧鐘按停了,拿到秦思意的面前,眼睛也跟著動作眨了一下。
後者在起身時打了個哈欠,很快又掀開被子走到了衣櫃前。
鍾情已經換好了運動服,不知怎麼仍舊莫名問到:「今天也要去晨跑嗎?」
「嗯,」秦思意瞥了他一眼,「你先去洗漱吧,在休息室等我。」
難得的晴天,陽光穿過葉片的間隙,絲線般一縷縷繞進了室內。
秦思意一邊拿衣服一邊往樓下望,正巧看見林嘉時從山頂的坡道上走來。
對方的身後懸著一輪初升的太陽,熾熱又灼目,燃燒著映在道路盡頭,仿佛就要把他吞進去了。
秦思意為自己古怪的想法搖了搖頭,他盤算著下學期可不能再選宗教學了,這麼下去早晚得生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