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高興?」孟亦舟盯著沈晚欲,柔聲問。
沈晚欲垂,目光落在孟亦舟的領結上,睫毛不自覺地抖了抖,然後搖頭否認道:「我沒有。」
「眨眼乾什麼」,孟亦舟說,「你知不知道,你一說謊就眨眼。」
這種事時刻被人拿捏的感覺其實很不好受,就像不著一縷,孟亦舟總是很輕易就看穿他的心。
孟亦舟順著這位置抬頭往上看,視線恰好對上了那個露台。露台周圍沒有遮擋物,站在這裡,能將其上發生的一切盡攬眼底。
「沈晚欲,」孟亦舟叫他,「看著我。」
沈晚欲抬起眸子,心虛地對上孟亦舟視線。一雙又大又圓的綠眼睛,眼尾上挑,泛著紅,像一隻劫後餘生的小鹿。
看得人於心不忍。
沈晚欲這樣的人,童年時代一窮二白,沒享受過豐盛的物質條件,沒得到父母毫無保留的愛意,他孤獨的學著長大,去面對這個複雜的世界,他拼命念書,上名校,拿獎學金,這些加諸在他身上的光環猶如彩色泡泡,一戳就碎。
尤其當那些遮羞布被現實撕裂,他完全暴露在孟亦舟眼前,貧瘠,疾病,無望,他憑什麼去相信,孟亦舟會始終如一,愛著這樣的一個他。
良久後,孟亦舟輕聲嘆了口氣,自顧自解釋道:「江月雯回國了,我今天才知道她們家會來。她想跟我和好,我拒絕了,而且我也向她坦白了自己不是單身,有男朋友。」
「男朋友」這三個字像一記重錘,一下子釘入沈晚欲的太陽穴,孟亦舟怎麼能這麼平靜,把出櫃這件事說得舉足若輕,語氣普通到像談論今晚的飯後點心是要抹茶蛋糕還是提拉米蘇。
沈晚欲猛地抬起頭,一時訝異地說不出話:「你……」
孟亦舟掐高沈晚欲的下巴,照著他的唇,倏忽俯過身去。
園內的歌舞還沒停,不遠處有人在推杯換盞。
沈晚欲緊張得書都掉了,孟亦舟沒停,另一隻手掐住沈晚欲腰側,在那雙柔軟的唇瓣上馳騁,像小狼逮住心愛的鹿,執拗地,珍惜地嘗了個遍。
在愛這條路上,他們都是不成熟的學生,面對煩憂時只能靠痴纏來解。梧桐樹晃蕩,葉子落了一地,白晝如此喧囂,又如此安靜,情意和唇舌交織在一起,他們盡情投入,擁抱彼此,在極致靠近里驅散那些不安。
「沈晚欲,」孟亦舟喘息著停下來,「不高興就是不高興,被我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我解釋就直接問,就算是我惹你生氣了,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生氣我會道歉,你不高興我會哄你,我哪裡做錯了我會改。」
沈晚欲眼尾發紅,嘴角被吮破,神奇的是,心底那個破爛洞口的狂風卻止住了。
孟亦舟俯身,與他鼻尖相抵:「在我面前,你可以有自己的壞毛病,任性,小脾氣,不用表現得那麼懂事。明白嗎?」
孟亦舟這個人明明生來就風光無限,隨便一笑,春風也遜色,可此刻他的臉上卻滿是失落。
沈晚欲看著他,一陣酸澀湧上心頭,他主動獻吻,為自己心思重重又不夠坦率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