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則琰沒繼續盯著她,而是轉身繞過枯井走至涼亭,靠向廊柱坐下。
他將修長筆直的雙腿橫亘在石凳之上,手則放鬆地垂在亭欄,指腹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臂下的木欞,「半夜三更,你進冷宮做什麼。」
「回大人,奴婢是想進來洗澡。」
「混堂司不行?」
「大人,奴婢兒時曾被火燒灼,背上有小處火瘡,難看得駭人,奴婢不願叫人瞧見,所以才
借冷宮的淨室。。。奴婢自知有錯,求大人寬恕!」
蘇果這個理由對著陳安洛和李荃講過好些遍,因此雖然她不善於撒謊,但說起這個當真是一點都不磕絆——如果,忽略她耳尖的那抹緋粉的話。
「哦,真可憐,」6則琰掠了她一眼,話鋒突轉,「不過,你行跡可疑,還是該查一查。」
「大人,那,那要怎麼查?」
6則琰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吐了幾個字,「脫光,讓我驗身。」
「。。。。啊?」
蘇果忙不迭地抬頭,秀氣的黛眉瞬間蹙成一縷彎煙,他,他方才說什麼?
先前不是還可憐她,怎的又要她脫衣服了,還說的那般直白露骨。。。
心慌之下,蘇果的視線登時沒收住,撞進了男子帶著促狹笑意的淺褐色雙眸之中,她心裡又怕又急,只能屏著氣僵持。
輕柔的月光瀉下,在跪著的小太監身上披上一層淡紗,她那俏生生的臉龐不知是被氣還是被嚇的,很是泛紅,黑色瞳仁卻睜得圓咕嚕的瞄向亭子那邊。
怕被發現,小太監刻意將頭壓低,心虛而笨拙的模樣,就跟被大貓抓住,無計可施的小田鼠似的。
「大人,火疤真的很難看的。。。」蘇果支支吾吾地在做最後的掙扎。
6則琰挑眉看她,淡淡道:「嗯,我吃點虧。」
「。。。」
蘇果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時間沒有別的好辦法,她只得站起來,挪步走到亭子前,伸手開始解扣。
作為宮裡地位最低的小火者,她連品級都無,穿的是最普通的藍色布?,褻衣外就一件中衣,因此她脫的尤為慢,一顆扣子都恨不得在指尖打上好幾個圈。
這每個多餘的小動作,都是蘇果在爭取時間想解決方法,衣衫是絕計不能脫光的,不然暴露了女子的身份,跟尋死也沒甚區別。
可夜色深沉,四下無人,她也不敢頂撞這個大人,不然大人一發狠,她死了都沒人曉得。
帶著雜念的磨磨蹭蹭之下,小太監的外衣終於還是被褪下,單薄的素色中衣比太監服看起來更寬大,如今少了腰帶束縛,晚風一吹,下擺立時鼓起個大包,露出扎著白褲的一雙腿,幼細筆直,看起來更可憐了。
6則琰懶洋洋地看著這一切,他見過不少內侍,容貌不錯的有許多,但如此女氣的,還真是頭一個。
蘇果不知被對面男子差點看穿身份,她的手攏在領口,心道:真的不能再脫了,再脫是死,不脫也是死,她到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