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回不來了……」聶士源手指被方才那一砸弄得通紅,他吃痛地收回手,解釋道,「我夫人被那畜生搶去時,我拿所有錢財去贖她回家,但都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落了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你今時還不上,那日後慢慢相還也不是不行。」綰春也不是拎不清的性子,她想了想,鬆口道,「念在你我多年情分上,之前那些年的東西和錢我可以不計較,但——你需要把娶妻之後我寄給你的八十餘兩都還上。」
聶士源卻道:「你我的情分難道是這八十餘兩就能結清的嗎?區區八十餘兩,你竟如此苦苦相逼。」
「你為了她,可以豁出全部身家去贖,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就成了『苦苦相逼』啊,我哪裡逼迫過你,這本該就是我的東西!」綰春失望透頂地看向他,「聶士源,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聶士源搖頭:「綰春,是你變了。」
「是,是我之前眼睛瞎了,今日一見,才知曉自己確實得了眼疾。」綰春指著他,氣得眼含淚光,「就當我錯信了人,好,我走,錢你不必還了!我回去便將事情都告知父親,讓他也看看你是什麼德性!」
「你父親——」聶士源欲言又止。
綰春心一沉,遂問:「我父親如何?」
聶士源:「也不在了。」
綰春身形一晃,捂著心口發著抖,聶士源連忙上前扶她。
「滾開!」綰春用力推開他。
「綰春,你冷靜些。」腳下有些滑,聶士源身形有些穩不住,但還是繼續上前想要握住她。
「我不要聽你說了!你走開!」
綰春崩潰至極的同時,用盡全身力氣把他一推。
雨天路滑,聶士源沒有借力的地方,這一推,還真朝後摔了去……只聽一聲硬實的撞擊聲過後,緊接著又是沉重的落地聲。
聶士源後腦磕到院落石桌的桌角,就這樣睜著眼眸摔落在了地上。
沒有半分掙扎,就悄無聲息地軟了手腳。
泥水四濺,大雨滂沱,尖利的石桌方角上面,顯出了清晰可見的血跡。
綰春驚慌失色地捂著嘴巴,腦中霎時成了一片白,腿腳也像是灌了泥,根本沒辦法行動。
視野茫茫,大雨連接天地,她站在雨幕中,直到大雨沖刷掉所有的血跡,躺著的那人還絲毫沒有動靜。
死了——
他死了。
綰春突然很想放聲大哭,但她卻哭不出聲了。
他是清貧小官,小小的院落里沒有旁人,沒人知曉他的離去,也無人知道是她親手殺了他。
「聶郎。」綰春顫巍巍地蹲下,合上了他眼眸。
緊接著,她轉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連忙跑進屋中翻找這些年來往的信件,可是她真的太慌了,什麼都找不到,走投無路時,只能拿找到的燭火和烈酒點著了屋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