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岑:「……」
他駭然,臉上笑出的皺紋都僵住了。
到底還是未弱冠的青年,他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皇后那邊的太監捏著嗓子來了一句——陛下駕到。
「這段時日委屈皇后了。」皇帝進門先去扶她,二人坐下後,他喜笑顏開地拿了杯茶,「朕知道你不待見那幾個梁域送來的美人,所以趁著此次挑戰,一起都除去了,朕也是為了你,讓你能避開這血腥氣,免得沾了晦氣。」
皇后只是一笑:「陛下的心意,臣妾都是看在眼裡的。」
當然……如果那梁域美人沒有懷上龍嗣,她會更信一點。
「這麼多年了,陪著朕的人來來去去,只有你最善解人意,識大體。」皇帝今日高興,和她說話的語氣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感覺,「朕當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有個好兒子,如今夙願得償,每每見到景辰都覺得歡喜。」
「還是陛下垂憐,臣妾與阿辰才能至今日。」皇后也笑著,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對他說道,「那年青梅熟時,陛下與臣妾相約玉心亭,還給臣妾起過愛稱呢,只是這麼多年了,都不見陛下叫上幾回。」
「哎呦,你看朕這歲數上來了,一轉頭就已經記不得了。」老皇帝拍了拍自己額頭,懊惱道,「朕給你賠不是,你想要什麼,儘管提。」
皇后笑而不語。
她低頭摘了護甲,突然緩慢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好像記錯了什麼。
好在皇帝也不記得事情,連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兩人各自端的一副琴瑟和鳴的美滿模樣,實際夫妻多年,已經到了相敬如賓不相睹的情形,但情意還在,彼此都在對方心裡沉甸甸地占著一畝三分地,像個沒什麼用的吉祥物。
兩人接下來又聊了幾句,氣氛融洽和睦,有些事情還記得,有些事情也忘了,老皇帝有時候會把與其他妃子的舊事安在她身上,一邊念著情深,一邊卻沒發現自己已經記錯了人。
他們就這樣坐在一起回憶舊事,老皇帝大多數情況都在自說自話,皇后抽幾句聽著,選幾句應和著,沒過會兒功夫,她一轉頭,發現皇帝居然坐在那裡就睡著了。
皇后這便噤了聲,安靜地陪他坐著。
她抬起頭,恍惚間好似回到了當年,身邊人也是在自己身邊講著旁人的事情,講那些用不盡的情意,讓她這個「善解人意」的來幫著分析。
堂堂皇后,她卻活的像個牽線搭橋的紅娘。
「陛下,這裡歇著不舒服,臣妾扶您去躺會兒。」她讓婢女拿走護甲,親自來照顧皇帝。
「朕睡著了?」老皇帝猛地清醒過來,險些栽倒在地上,所幸被身邊的皇后扶住了,這才穩住了身形。
「夏日煩悶,人也容易打瞌睡。」皇后安慰他道。
「是朕老了,老了。」皇帝起身,沒了睡意,「白天常常覺著困,夜裡又睡得少,這該有什麼法子呢。」
「叫御醫開些安神助眠的藥吧。」皇后跟在他身邊,「或許是近日政事繁忙,操心過度導致的。」
「皇后你呀,就知道好聲好氣地哄著朕。」皇帝悶悶地哼笑著,步履緩慢地就要離開了,「朕越活越覺得不夠,恨不得再向上天借個幾百年,但壽元無窮盡也沒有樂,相識的人都一個個地離開了,朕親眼看著他們走,覺得這世間是的,只留下了朕這個舊人。」
「陛下,您還有臣妾呢。」皇后亦是滿臉悵然,「臣妾也一晃神已經入宮這麼多年了……」
皇帝拍拍她的手:「朕今日把你兄長叫來了,你們已經許久不見了。」
門口不遠處的康國公剛巧遇到門裡面的人走出來,連忙行禮問安。
「還記得當年朕第一次見國舅公,皇后還是小姑娘模樣,躲在兄長身後根本不敢看朕……」老皇帝笑著站在他們之間,「朕這便先離開了,你們兄妹二人好好聊聊。」
兩人把皇帝送遠了,這才屏退了下人聊了會兒天。
「哥哥,你還記得這支步搖嗎。」皇后叫岳嬤嬤拿出了一個紅漆嵌寶的飾盒,她親手在兄長面前打開,帶著笑意道,「那時候你和我說,自是溫家女,就該做皇后。」
那會兒,國舅康國公,身懷權與勢,管著最有話語權的樞密院,在妹妹還未出嫁時,就贈了這支步搖這句話。
「這麼些年了,本宮還是最喜歡步搖,鳳銜著金墜子一晃一晃的,是權勢,是榮寵,哪怕後宮的深牆院落有再多心酸,都能咽下去。哥哥說的沒錯,鳳印,才能真正地讓人覺得心底有著落。」皇后捏起步搖認真看過,隨即合上飾盒,把盒子推給他,「如今這支步搖歸還哥哥,哥哥好好想想,要不要把它送給宛意。」
哪怕現在不再執掌樞密院,哪怕他已上了年紀,成天與一池塘的錦鯉相伴,但依舊掩不住言語間的威風與野心,康國公痛快地收下盒子,平靜開口:「溫家女,是該做皇后的。」
皇后又道:「那景辰那邊……」
「老夫會盡心竭力地助他。」康國公垂著眼睛,不知盤算到了哪一步,他說道,「老夫在王朝喋血多年,哪怕卸去執掌,也不是只會養老的。」
「哥哥,聽聞你已將暗司的人也買通了?」皇后問詢道,「暗司只有陛下能使喚得動,我們當真有把握控制暗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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