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都在看著上位者的眼色行事,熙熙攘攘一屋子人,心懷鬼胎的、黨同伐異的、挑撥離間的……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為他效忠的,但是他們齊刷刷地坐在下面,熙攘爭執,卻讓太子一個人高高居於上位沒法插話,像個敦肅卻孤單的神。
「殿下,下臣冤枉啊!」一個須髯漸白的男子屁滾尿流地上前,「麗人閣花魁一事只是報到了瑞京尹府裡面,恆親王應當還是不知曉的,臣還有迴轉的餘地。殿下,臣也是想要為您分憂才犯下此等糊塗事兒!」
太子又捏起一根貓毛,睨了他一眼,都氣笑了:「周天年,你土埋脖子的人了還那麼貪色呢,狎昵花魁的事情被傳出去也就罷了,哪兒來的臉面在孤面前邀功?這女人難不成是孤代你睡的嗎?你又是為孤分的哪門子憂?」
周天年強行自圓其說:「殿下有所不知,麗人閣背後的主子乃是富甲一方的6氏,霄瓊街絕大多數商戶都與6氏有瓜葛,此人暗中勢力眾多,只要我們讓6氏與恆親王結了仇,恆親王定然要栽很大的跟頭,到時候……」
「你說的倒是好聽,別說他日了,眼下你自己看看是個什麼情況。」太子半掩額頭,惱火地敲了敲桌子,「——是你,狎昵了麗人閣的花魁,是我們東宮招惹了那6氏手底下的人,現在還需要做局讓6氏與恆親王結仇嗎?孤倒是覺得,6氏怕是會先記恨上東宮,覺得孤對手底下的人看管不嚴,放任你來欺男霸女!」
「臣斷然不敢招惹6氏啊!更不敢牽連到東宮,還望殿下明鑑。」周天年重重叩,解釋道,「臣只是請花魁娘子回府唱一兩支曲,並未把她如何。」
「那你倒是說說怎麼把黑鍋推到恆親王頭上。」太子咬牙切齒地強調,「麗人閣是什麼對方你也都清楚,人家恆親王這輩子都沒踏足過麗人閣半步,你要怎麼誣陷他?把花魁綁了丟他府上嗎?」
周天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繼續賠罪。
「今日回去就把花魁放了,再多花些銀兩安撫對方,別讓她告狀告到6氏那裡去,不然孤要你好看。」太子沉著臉,居高臨下地命令他,「幸好孤先聽說了這件事,瑞京尹府那邊早就盯上你了,只等你犯下大錯一舉拿下,上次劉玟仲的事情還不夠威懾嗎,陛下三令五申不許為官者狎妓,你們倒好,這個緊要關頭居然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不氣死孤,覺得不痛快是嗎?」
這一次不單單是說周天年一人了,下面的屬臣嘩嘩跪了一地,氣也不敢出地挨訓。
糊裡糊塗的周天年這才想起陛下確實最近對這方面厭惡得很,他不經意間觸了個大霉頭還不知道。
「殿下——臣跟了您這麼久,求您千萬要保下臣和臣的家人啊,臣大兒子還未入仕,最小的女兒也馬上要及笄了……」周天年涕淚橫流地膝行上前,懇求太子,「臣確實糊塗,未曾想到這一重忌諱,還望殿下寬宥。」
「好了,都起來吧,你們都是孤的心腹之臣,除非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否則孤不可能置你們任何一人於不顧。」太子揉了揉眉心,言語威遠,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就算你們之中有人罪大惡極,但畢竟也為孤辦過事,哪怕像劉文仲一樣認罪伏誅,孤也會安置好你們的家人親眷。」
他借著敲打周天年,緊接著又是一套恩威並施的話術,像是之前一樣鞏固著底下人的衷心,而類似的事情,他已做了無數次,有些疲憊,又有些可悲。
在東宮十多年,為了在父皇冷眼之下謀個生路,沒有實權的他不得不主動培養親信,哪怕他們之中的某些人德行爛成了什麼樣,出於利益考慮,他都得拉對方加入東宮。
放眼望去,既有奸猾的權佞,又有痴愚的高門之後,還有刁頑險惡的小人。
他入主東宮十多年,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了,手底下的勢力逐漸脫離控制,像是被一陣陣兇險的浪潮推著往前走,哪怕他不願意,也不得不如此,否則大潮落下,第一個被反噬的人必然是他。
累。
「殿下,樞密院一事,我等考慮出了弋?幾個應對辦法。」
喧鬧之後,有人站出來,把吵完的結果說給他聽。
太子抬抬手指,示意他說吧。
可是隨著對方一個個陰損的計策說出口,太子的心情也漸漸沉重了不少。
那人說:「前幾個辦法都不夠穩妥,下臣認為,為了在樞密院中安排進去我們的人,先最該考慮的,是攔住康國公。康國公之前便掌管了樞密院二十多年,近些年他以告老之由卸下職權,但積攢的勢力尚在,樞密院不少人還願意信服他的話,一旦他在烽火戰事間重拾起權柄,我們就算在樞密院安排再多入手也是起不到多大用處的。」
「所以你不給康國公使絆子,反而要從人家女兒身上下手?」太子反問他,「這其中的差別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愛卿覺得呢。」
那人明顯有些掛不住臉面了,只能支支吾吾道:「可我們也不敢直接去和康國公硬碰硬啊。」
太子:「……」
那人緊接著又道:「哪怕是一世英名的先丞相,都沒辦法在康國公面前過招,得虧他們二位是至交好友,不然這朝堂中還有先丞相什麼事兒呢?殿下,就連丞相那樣的大才都沒辦法應對國公爺,我們……要不還是不考慮在康國公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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