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木石似乎被虞岁的话题感染了,觉得人家姑娘活得这么艰难都挨过来了,他好像也得说点什么才行。
于是他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迟疑道:“我家里人天赋都很好,但我天赋不行,学东西很慢,有的东西怎么也学不会,有的一学就会。”
“比如说一学就会的七杀卦?”虞岁问。
薛木石迟疑一下,又点点头:“嗯。”
那还真是……天赋点歪了。
虞岁夸他:“有天赋就是好的,总比我当了十多年平术之人好。”
薛木石意外地看她一眼,没想到还能这么比。
小的时候,他周围的孩子们个个都是高天赋的天才,尤其是他的未婚妻,是天赋最厉害的那个人,自小众星捧月,被太渊国的阴阳家术士们重点培养。
虽然她本人并不介意自己平平无奇的未婚夫,但对她寄予厚望的人们却十分在意,每次圣女和薛木石站在一起时,人们都觉得薛木石的存在无比碍眼。
薛木石面对优秀的未婚妻,是有点自卑的。
可圣女却笑着说:“为什么?有天赋能修行九流术算作优点的话,你只是没有这种优点,并不是你的缺点,再说,你有的天赋,别人也没有,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只你一人有。”
少年呆呆发问:“我……吗?什么天赋?”
圣女贴近他耳边轻声道:“在我眼里你是最可爱的天赋。”
薛木石回过神来,轻声说:“其实我和当了十多年平术之人也差不多。”
和那些优秀的孩子们比起来,他就是那个平术之人。
“真正的平术之人听了会不开心的。”虞岁微微笑道,“比如我。”
薛木石看她:“你现在也不是平术之人了。”
“噢。”虞岁眨眨眼,“是噢。”
她又道:“可我以前测天赋,与哪家都无缘,没有天赋,甚至在学院测试时都是百分之十。”
薛木石说:“我也差不多。”
虞岁问他:“差不多是多少?”
薛木石老实道:“测哪家天赋都很低,契合度也很低,勉强够得上的道家,还是我学了七杀卦以后才有的契合度。”
两人莫名其妙有了共同话题,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了。
*
李金霜仍旧昏迷不醒。
在她意识最深处,她迫切地想要与剑灵建立联系,恳切地告知想要好好谈谈。
不知在虚无中等了多久,黑暗中亮起数盏灯火,照亮这片空间后,李金霜才看清她身处熟悉的地方:
是祖母常常训话的幽暗小室,方正的小矮桌上,只点着一盏烛火,常常因为祖母的威压与冷酷的训斥,让李金霜低下头去,目光只能盯着那摇曳的烛火,仿佛它也在害怕颤抖。
此刻坐在李金霜对面的,却是她的剑灵。
庞大的身躯缩小如正常人类,四道骸骨依旧互相依靠着,模仿着李金霜的姿势跪坐在地,与身躯相比瘦小的头颅缓缓转动,沉默地望着李金霜。
跪在地面的李金霜缓缓抬头,朝剑灵看去,目光微怔,神色几分苦涩地开口:“你为何……不愿听从我?”
转动的剑灵头颅,突然发生变化,此刻转过头颅的,是李金霜祖母的模样,她发出充满威压的恐吓:“因为你是弱者。”
李金霜听得心头一震。
再次转向李金霜的头颅,变作她的母亲,女人神色凄苦地啜泣道:“不愿承认你本来的样子,迷失自我,却还妄想掌握力量吗?”
第三个头颅转过来时,变作她死去的父亲,男人神色肃穆道:“你是连自我都看不清的弱者,所以不配。”
李金霜脸色惨白,颤声道:“我不是!”
第四个转过来的头颅望着她,化作李金霜的模样,却是男相和女相极快地闪烁着,就连声音也在雌雄交换:“你告诉我,诞生这份力量的——”
“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金霜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嘴唇颤抖着,大脑空白,对面的剑灵身躯飞速转动,祖母、父亲、母亲、她的模样——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剑灵在说话,还是人们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