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玩真心话,真的把自己代入。回家吧,露娜。”
“嗨,喜欢谁,爱谁很正常的事,藏着掖着没劲。五月梅,白雾是从井里冒出来的,把我代入一段回忆中去了。等回到城堡,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啊,地底堡垒。无序战乱期间犯事的马平均一天抓一个,全部被关押在这里。每当罪犯被拉出来接受塞莱斯蒂亚的审判,露娜这个妹妹一般待在一边旁听,偶尔姐姐允许她审判贫民罪犯。只要他们犯些打砸抢的事,露娜点个头等于宣布身旁结果。蒸汽会把周围一切全遮住。审判下来前,罪犯浑然不知,审查官长什么样,用怎样的语气宣布判决结果。塞莱斯蒂亚也不允许露娜走出蒸汽迷雾见罪犯,因为罪犯身份卑微,没这个脸见马国统治者。
无序战争后期,马国贫富差距分化明显,贫民阶层骚乱频,贵族们害怕城门之火,殃及池鱼。便集体讨论出一条计策把枯燥又普通的基层工作腾出来,让他们有事去做。自己呢。拉拢个别贫民头目,进而挑唆他们自己建立帮派去内斗。这样的话,贵族便可以一直让贫穷的家伙集中于内部斗争,无暇察觉到是上层贵族在消耗他们工作之后,残存不多的精力。因此,无序战乱结束后2年期间,贫民犯下的抢劫谋杀罪频出,全部让卫兵抓取审判,关进地牢。而当初被收买的头目,不甘接受使命便把收买自己的贵族供出来。有一次,露娜记得塞莱斯蒂亚第一次审问贵族。
这贵族挑唆贫民头子立下帮派,威胁本地安全,四处惹事,包括不仅限于掠夺资源。甚至派这股势力去洗劫竞争对手的别墅,把抢来的财宝分批转运给自己。露娜本以为姐姐会遵守马国宪法,宣判该贵族扰乱社会治安罪,故意谋杀罪,非法聚众斗殴三罪并罚,以死刑结案。可塞莱斯蒂亚却从白雾形成的帷幕中走出,宣布赦免贵族,调她去皇家集团内部参与城堡后续完善工作,以劳代刑。
“当时嘛,我和我姐要给一个贵族定罪。除了刚才我说的,他有朋友干厂长的,就挑唆厂长,不给打工的穷马留活路!钱少,工时长!而且也不让他们升职,不听他们任何建议。多得我不往下赘述。五月梅,你说这贵族不安分守己,非显摆自己有那几个臭钱,可恶吧?”
露娜褪去衣服,换上梦魇图案的睡衣,五月梅在一旁准备入睡。
“也没办法,可能当时资源不够,只好牺牲一部分小马的生活,来换取都的复苏了。”
露娜皱起眉头,飘逸鬃毛自然垂落,末端让五月梅抱在怀里抚摸。
“月球又不是没种地,我都说带一部分贫民先走。她还对我甩脸子,拒绝。”
“后来呢?你同意你姐姐,定这个贵族无罪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我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黑晶王也是!贵族一句话,往往抵得上我和黑晶十年的奋斗。咱就是说,有个好家庭,好出生,做啥事都便捷省事。他们犯错,直接被饶恕。我,黑晶王这种穷的,不招待见的,餐具没摆对位置就挨批。我想打破这个现状。”
在狭小的阁楼窗户外,一团乌云缓慢地向着明亮的月牙逼近,徐徐遮住了她的光辉。乌云如同一幅黑色的绸幕,静静展开,将月牙逐渐吞没。雷鸣声开始响起,如同大地的低沉呼吸,回荡在空气中。雷声仿佛是自然界的鼓点,预示着露娜的心境此刻生了变化。
魔法护符在落雪怀里闪闪亮,露娜继续说下去,
“我从白雾中现身,姐姐提醒我回去等,我不理她。贵族还觉得自己受保护呢。咧嘴笑我愚蠢幼稚。我豁出去亮出蓝虹剑,扼住他的喉咙,我姐姐一再用魔法拽我回去,我就屹立不动。我当时几乎是扯嗓子逼他承认自己犯下的罪,那贵族也不笑了,乖乖承认,事情就按我预想的进行,我姐姐没办法,只好顺着我的意思判他死刑。”
五月梅翻过身,把头转过去。
“黑晶王生下来是孤儿,你不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学他。”
“我学他冷酷无情?滥杀无辜?”
冷风吹开房间大门,露出漆黑走廊,露娜慌忙合上。阻断黑暗入侵自己的视野。
“不是。黑晶他知道什么是爱,爱得给对马。”
“可你这样做,真的出于爱贫民窟里的弱势群体吗?你可以去找目击者集体作证啊。”
“我爱他们,胜过任何马。我选择用极端方式适合我露娜去体现爱。估计我当时这样想。”
“但你现在还是这么想。不过露娜,现在的你比过去更懂事。我相信你不会曲解对爱的定义,晚安。”
这便是五月梅晚安前,所对露娜说的最后一句话。阁楼窗户外的景象变得阴暗而神秘,乌云的压迫感弥漫在空间中,将一切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茅草屋的轮廓逐渐隐没,遁入黑暗。月牙在乌云的笼罩下,渐渐失去了她的光辉,仿佛是被黑夜的绒帷所吞噬。
雷声开始响起时,大地仿佛在颤抖。一道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天幕,照亮了一切。雷声随之而来。如同巨大的鼓点,震撼着整个空间。它开始时微弱而遥远,像是远处的隆隆雷鸣;然后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时而激昂高亢,仿佛是一个个对命运不屈的灵魂齐声对天空在呐喊。每一次雷鸣都伴随着一道强烈的闪电。闪电划过天空,瞬间将黑暗驱散,照亮了大地。它的光芒短暂而眩目。闪电的出现如同一道电光,瞬间将天空点亮,然后迅消失,留下一片黑暗的背景。
次日,露娜与五月梅结束访谈会,当晚穿过寂静的街道,露娜便携五月梅来到天涯旅店。
社会底层的夜之子们拼命地为点鸡毛蒜皮的社会杂闻争吵不休。隔着鹅卵石大路两侧分叉出去的掩蔽的廊道,稀稀落落地显露出一簇簇的房子。
露娜向那名熟悉的店主要来两杯苹果青提酒。她还记得,上次走之前店主说这款啤酒饮品在做促销。
露娜并非借酒消愁,苦痛早已消失,她只是担心小蝶是否会学反派偷偷朝五月梅背后捅一刀,激怒落雪去释放魔法护符里蕴含的魔力。吧台顶安装的黑白电视反复播放小蝶那段演讲,不知是店主刻意为之。露娜打了个饱嗝,一杯啤酒下肚,便感觉有个声音劝她赶紧回家休息,再透支身体去支付午夜时间会消耗剩余精力。五月梅不能喝酒,店主小妹妹便贴心为她准备一碗气泡水。两者年龄相当,聊天越来越投机,渐入佳境。
“老板,再来一杯苹果青提!少加点水!谢了!”
两根马尾辫扎在店老板脑袋两侧。她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动作麻利,一边拿去露娜的酒杯加料。缓慢的乡村音乐从天花板的喇叭里流散开来,宛如一摇篮曲萦绕在露娜身边。“嗨振作点伙计,想想看夜骐第一次当领袖。等于换了个倒霉蛋为所有事情背黑锅。”
“我想,应该拥有更多信念吧。老板,你叫苹果杰克对吗?”
“哎我就说露娜公主脑瓜子聪明,准猜出来了。我妹妹小萍花去暗面上学,我嘛头脑简单,便利用达的四肢养家糊口,帮妹妹承担学费。要我说阳面这块入夜后挺乱的,街上闹混混,又没谁管。而且你相信吗,月城阳面没有警察。”店老板苹果杰克,擦拭杯子抱怨着。
电视中切换到小蝶接受记者采访阶段,不知是谁冒出勇气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以这个社会体系作为目标,你不会担心谁危及你的生命吗?”露娜往喉咙处灌进半壶啤酒,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中的小蝶。她的神色依旧保持一贯的冷静,因为她一直在趁说话的空档啃苹果。“比起恐惧,我宁愿活在希望里。但如果有谁必须让我去害怕什么,我会害怕同胞们害怕恐惧本身,但我不会害怕,我们的意识诞生于黑暗中,不可能害怕孕育我们的母亲。”
月夜孕育了自己,如果说谁代表隐藏在阴影中的恐惧,那便是露娜自己。管她来什么妖魔鬼怪,死亡镰刀统统会收割他们狂妄的灵魂。露娜一饮而尽,刷卡交付酒钱,准备起身离开天涯旅店。苹果杰克不忘在露娜背后叮嘱道;“月亮公主,这个点外出还是得注意点!昨晚跑过来几个混混往我墙上喷彩绘,乱画涂鸦!我花费一个晌午都没擦干净!”
“等我下周哪天抽出时间帮你守夜,遇到谁犯浑我直接用镰刀铡了他的脑袋!”醉意兴许侵占露娜的意识,苹果杰克有意出柜挽留露娜在这登记住下,“露娜,你看天色怎么玩,你和落雪干脆在我这里住一夜吧。楼上有淋浴间,还有松软的沙和水床,价格不贵。一晚上两百小马币。”
五月梅已经趴在桌子上,口水顺着桌面垂流至地面。小萍花作为回礼,帮五月梅披上一条枫叶花纹的绿色毛毯,便钻进南头的小房间不见了。露娜谢绝苹果杰克的好意,“算了,这离月球城堡不远,何况明天她一早要在城堡举办记者布会,市政厅高度重视,有些材料什么的她今晚醒了还得看。谢谢啊,阿杰。”露娜不忍叫醒这个年幼的小幼驹,走出旅店的时候,露娜已经背五月梅出来,往月球城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