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津眨眨眼,恍然回神,端著那半杯酒,反身走出了大廳。身後有人跟來,問他怎麼了,他擺擺手說:「我去上個廁所。」
沈問津知道齊客說得沒錯。
他是醉了。
可能是醉著的時候很容易胡思亂想,他總覺得齊客是有什麼事要和他說,但話到臨頭又說不出口。
沈問津在微信列表里翻出了周景汀,想了想,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
沈問津:誒哥們兒,你有沒有聽說,齊客最近是不是碰上啥事了?
周景汀和沈問津是小學同學,倆人自小一塊兒玩,玩成了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後來倆人好巧不巧又上了同一高中,還分到了同一班上。
這人消息靈通,和誰都玩得來,和齊客也有些淺淺的交情——指常借齊客的作業抄——齊客的訊息他說不定知道。
周景汀秒回:咋了,你咋關心起他來了,你高中不是看不太來他麼?
沈問津:好奇一下。
周景汀:行。
周景汀:我好像隱隱聽到過,他家裡破產了還是怎麼樣,最近的日子似乎不那麼好過。
沈問津盯著那行字看了會兒,想說點什麼銳評一下,又覺得有些荒謬。
——齊客日子不太好過的時候,給自己打了一通不知所云的電話。
——而自己接完這通電話後,居然心情還不錯。
沈問津最終什麼也沒評價,給對面丟了個表情包,草草結束。
回憶收攏,沈問津盯著手機界面上常洛發來的「大概四五年前吧,那個時候他們團隊只有三人,才小几萬粉絲」,忽就想到了四五年前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那句被掐了半截的「年快樂」。
所以齊客是因為家裡破產,開始做自媒體博主麼?
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驀地就想去松下客公司看看。
其一,那通電話莫名送他了一小段時辰的好心情,讓他意識到,齊客似乎並不像他曾經認為的那麼難相處;其二,沒有人和錢過不去。
更深層次的原因,他總結不太出來。
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口晃悠,晃得他想,啊,過去的不愉快就這麼算了吧,人總要往未來看,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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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沈問津真的坐了電梯上了興祈大廈的七樓,站在那掛著搶眼的「松下客」招牌的玻璃門前時,他皺了下眉,忽地感覺自己中了邪。
但來都來了,總不能一走了之,交通費還沒找人報銷,此時的他承擔不太起一千的機票。
前台妹妹朝他看來,問:「您好先生,怎麼稱呼?」
「姓沈。」沈問津說,「來找你們老闆。」
前台妹妹撲扇著刷成普藍色的睫毛,聽得眸光水波紋似的閃。她打量了沈問津會兒,眨眨眼,忽沖他明媚一笑。
沈問津不明所以,也跟著愣愣笑了下,未待反應,便見那妹妹一扭頭,沖裡間激動地喊:「齊哥,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