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交织,可能性如一条条丝线在眼前交错成网,最后铺展成一个大型迷宫。
身处迷宫中心的6二郎6显,假寐片刻,额渗湿汗。他看到此夜战火燎燎,建业如炼狱火城般被环绕。
同样在6家附近烧起战火。
梦中这时是七月佛节,街上人流熙攘,摩肩擦踵,挤至丹阳,丹阳6家由罗令妤所守;现实中是六月初的婚事,战火一墙之隔,士族子弟拍门求救,同样是罗令妤做主让他们进门。
都是流民,都是北国的细作在最后拼死一搏。6显的梦中,他们拿皇帝做诱饵,建业作乱,竟是6显一直没寻到的那个少年郎掳走了皇帝
个人威武何以与千军万马作对
梦中赵王刘槐何等威武不凡,他从天而降,率领自己府中的私兵与那掳走皇帝的少年在城外交战。直到京兆尹和陈王赶到,刘槐拼死护住了皇帝,却被那少年趁乱逃走。
而6显心中知道,即使那少年在此时逃走,数日后他到边关,仍会被作为牺牲品杀害,当作北国对南国的一个交代。
在此之后,赵王救了皇帝,得皇帝信赖。他一步步挤走其他公子,陷害陈王,坐稳储君之位
赵王
原来不只是那个少年郎从不在边关,而是身在建业,就连建业这场战祸,都多出了赵王这个意外因素
6二郎睡梦不能安稳,呼吸便重,肌肉紧绷,身上脸上的湿汗流了一重又一重。他的新婚妻子刘棠进屋来看他,见6显睡得这样不安,不禁担忧又害怕,便伸手推他,柔声细语地喊他起来。
6显惊醒,趴在床头剧烈喘气。刘棠拍着他的后背“夫君”
手被6显反握住,6显挣扎着要下床,声音沙哑“快,快,扶我出去我要寻三弟,我要告诉三弟错了,全都错了”
他知道陈王刘俶那般不争,为何还能被陷害了。他知道6昀打着陈王名号谋反之前是谁在作乱了。他知道今晚建业这场祸事,原本便宜了谁
6显并不知道赵王刘槐和北国细作合作之事,但仅是赵王比所有人都最先反应过来、比京兆尹还要早地去救回皇帝陛下,6显就觉得不妥了。
这不对,一定是有问题的他要让三弟知道,要让三弟提防那个赵王,莫中了计
6显从噩梦中醒来,精神不济,他挣扎着要下床,双腿却无力。宁平公主刘棠努力扶着他,满心惶恐,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新婚夫君第一天就吓了她一跳,刘棠害怕的“你怎么了你别这样”
6显被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弄得一怔,停顿片刻,他反应过来自己让她受惊了。6显苦笑,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端方君子在外也做惯了,然他还有别的一面。并不如公主想象的那般好。
6二郎温声“公主莫哭”
他这样安慰时,心中仍急切着赵王之事。恰时舍外门帘外,罗令妤声音不急不缓的“二哥如何了是否梦魇我好似听到公主在哭”
刘棠连忙抹眼泪“没有”
6二郎心中却一动,略微整理一下仪容,便吩咐侍女“请表妹进来说话。”
他将将从梦中醒来,一是体力不支精神恍惚,二是身边有不熟悉他风格的娇妻需要安抚,三是6二郎黯然的,不得不承认,罗令妤比他更适合这些事。
她就如三弟一般,常日镇定,很少无措。告诉她赵王之事,她定有法子通知三弟,请三弟当心。
城中兵器相撞的刺耳呼啸声席卷一切,梦与现实这样巨大的迷宫,时而走向不同走向,时而又互相交错。
6二郎在梦里看到赵王去出城援救被掳走的老皇帝;现实中,掳走老皇帝的一行人,撞上的是从边关颍州郡赶回建业的衡阳王刘慕。
刘慕与少年越子寒对战,皆是好武少年,皆是力拔千山,为争南国皇帝,两个少年拼尽全力,浑身浴血。且刘慕骨子里的残酷暴力,让他绝无放过这个少年的可能性。
他秉着一条原则,杀了此人,才可救回皇兄
然梦中时,赵王只需要放走越子寒,就能带回老皇帝少走弯路,刘慕和越子寒身上皆添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伤。
但少年巍峨,望一眼对方,则披风挟冰一般,再次冲扑而上
两边战力相差不大,任何一方想赢或想走,都不容易。然刘慕注定是胜利那一方,因破城而出,万军相随,陈王刘俶赶来支援
“小皇叔不要放走他们”
陈王的军队,加入战争,局势瞬间有了倾向。
老皇帝坐在地上,胡子和长一起被风吹得干枯。两边人都在争他,战斗时又只能把他丢在旁边不管。老皇帝旁观刘慕和越子寒的打斗,他古井一样的眼中,神色晦暗,幽幽地盯着刘慕看。
棠棣棠棣,曾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赵王刘槐领京兆尹军队出城,他让人去通知其他公子,但他已决定抢占第一个先机。和北国的合作不牢靠,这位郡王看似糊涂,利欲熏心,但他在没得到之前,也并没有完全听信北国人那天花乱坠一般的许诺。
今晚情势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