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
安江这个王八蛋,是真的该死啊!
如果没有这个王八蛋揪着事情不放,又死活不肯妥协,怎么会有现在这些事呢?
如果没有安江,也许,他现在已经顺利进部成功,成为了齐鲁省省委书记,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现在的这些提心吊胆、惊慌失措,全都与他绝缘。
这个时候,沙金瑞忽然想起来了过去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每次回到老家时,那个当了一辈子花匠的老父亲总是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
这些话,当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父亲离世后,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可没想到,现在竟是忽然又涌上了心头。
一声一句,谆谆告诫,回荡心头,让沙金瑞不由得凄厉惨笑起来,笑了少许后,他嚎啕大哭声声。
他不敢想,若是父母的在天之灵得悉,他做了大贪官,而且还是大贪官里面的佼佼者,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脏事,甚至还有血腥,总是把他当做骄傲的他们会失望到什么程度。
他也想到了他当上市委书记之后,他老家村子请他写的那个村名牌坊,想来,随着消息出炉,那个牌坊,估摸着也会被泼上油漆,或者是直接砸掉吧?
不止是牌坊,还有族谱里面给他单独开的那一页,还有他爸妈被放进老祠堂里的牌位,只怕全都要被拿出来,然后找个地方随便一丢。
他一个花匠的儿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幅德行了?
对,第一次的时候,,是他在沪城的一个工程公司当施工员,在验收的时候,别人就把一个红包偷偷塞进了他的口袋,他想还回去,可看着对方那讨好的眼神,已经塞进口袋准备把红包拿出来的手,竟是把红包又往里面塞了塞。
他记得很清楚,他那天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手心一直在冒汗,他又是胆战心惊怕被人现,又觉得红包就像个钩子在钩他一样,他急着想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有多少钱。
甚至他都等不到回宿舍,找了个厕所进去,把红包拆开看了,他记得很清楚,足足有五百块,是他当时的两个月工资。
从那天起,他学会了收礼,也学会了送礼。
位置也越来越高,从施工员,一路成了主任助理、副主任,分公司经理,一直干到总公司的党委书记,又从企业转到政府单位,从副区长,干到了现如今的省委副书记!
五百块,早就不能让他动心了,五十万,他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五百万,才可能让他咳嗽一声,给下面的人使个眼色。
钱收的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沿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修剪枝条的声音,沙金瑞循声望去,看到是园艺师正在帮着修剪三号楼花圃里面的那些绿植和花草。
沙金瑞看着对方的身影,愣怔一下,然后走出了三号楼,从园艺师手里要来了园艺剪,对着那些绿植开始修剪起来。
枝枝蔓蔓都被剪掉了,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浑身湿漉漉的,可是,却觉得说不出的痛快,他都懊恼了,后悔了,怎么没早点儿现这个乐趣。
这比收礼的感觉,强出太多了!
“沙书记……沙书记……”就在这时候,沿着他耳畔遥远处,传来一个低低的呼唤声,将他从遥远的沉思中拉了回来。
沙金瑞回过头,看到是他的秘书小田在满脸堆笑的看着他,等到他转过头后,谦卑恭敬道:“领导,这是您今天的工作安排,根据省委安排,上午您要给同志们开一个反腐倡廉的工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