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王大海正在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申志平的通讯员来喊他:“申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的,你先走,我马上就去,”王大海告诉他。
到了申志平办公室后,他平静地问道:“申总,你喊我了?”。
“是啊,年轻人,先坐吧,”申志平笑着说。
“申总,我就不坐了,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吧,”王大海站在那里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把话说清楚吧,现在设备部门的最高领导就是赵玉顺,你不要以为还是以前,看清形势吧,年轻人,”申志平冷漠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辞职吧,不再影响你们重组的过程,”王大海认真地说。
申志平先是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他拍着王大海的肩膀说:“年轻人,不要冲动嘛,那么多人想留下,都被我拒绝了。但你是个人才,技术型人才,我还是想留下你啊,”。
“谢谢申总的厚爱,我待在这里会痛苦的,”王大海看着申志平说道。
申志平沈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既然你去意已决,我就不挽留了,好,我同意你的辞职。”。
就这样,王大海告别了,告别了这个工作了八年的印染厂,东乡印染厂。
有时候你还在某个地方的时候,感觉很平常,但快要离开的时候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留恋。现在,自己要彻底离开了,离开这个给自己带来过快乐、也带来过伤感的地方。
刚来这里报到时的情景,就像放电影一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切、所有,就像生在昨天。
他想去电工房看看,看看那些和自己一起工作了八年的师傅们。还想去机修组去看一眼,看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向他们告别。他想去染色车间,跟范斌告别,这个待自己不错的好兄弟。
他甚至想去配电室,去向郑春梅告别,这个漂亮妩媚而又厚脸皮的女人,曾经被自己嘲讽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但她没有憎恨自己,就凭这一点,自己也应该感谢她的宽容和大度。
最后,他又感觉哪里都不能去了,也没必要去,就这样走了吧。
东乡印染厂,这个接纳过自己的地方,给自己带来快乐和伤感的地方,别了。这个让人怀念的地方,再见了。
当王大海走出厂门的那一瞬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好像又看到王燕站在厂大门边上,甜甜地微笑着。好像又听到她在喊:“老王,你要是娶不到媳妇,我就嫁给你,”。那银铃般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王大海没有回头,因为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东乡印染厂虽然有很多人离开了,但影响不了领导们的娱乐,他们依然欢声笑语,花天酒地,庆祝着天时地利人和,庆祝着印染厂的改朝换代。
虽然秦丽华和申林江又在一起了,但已经和他们最初相识时不一样了。那时候秦丽华可以用懵懂两个字来形容,一个还不懂男欢女爱的小女子。
但她天生骨子里就具有了选择的理念,马占军,那个帅气的小伙子,刚毕业时,一个普普通通的车间电工。王大海,那个看着傻乎乎的男孩,单纯的让人害怕。申林江,那个面皮白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
她选择了申林江这棵有点高大的树,当然是一棵歪脖子树。秦丽华赶紧化作一根青藤,缠绕了上去。
她是一根纤细,而又柔软的青藤,缠绕在大树身上。大树舒服地呻吟着,它认为这棵青藤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虽然他把这棵纤细的青藤尽情蹂躏了,自己惬意了、舒服了,但她还是一棵完美的青藤,说离开就离开的青藤。
韩玉宝接着蹂躏这棵纤细的青藤,但她没有离开,她感觉如沐春风,很惬意、很快乐。毕竟,韩玉宝这个大树不是歪脖子树,他是一棵高大笔直的乔木。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虽然申林江还是那棵歪脖子树,但他营养充足,护林员是他的伯父,给他营养充足。韩玉宝不管有多高大潇洒,但还是干不过伐木工的锯子。
秦丽华这棵青藤立刻离开韩玉宝这棵笔直的乔木,又投入申林江的怀抱,又化作那个纤细而柔美的青藤,紧紧地缠绕在他这棵歪脖子树的身上。毕竟这样还是能汲取一点想要的营养。
范斌,代替了孙玉凤,成为了东乡印染厂负责生产的副总,或许就是因为他的适应能力太强。他既能适应李铭芳的精明果干,也能适应申志平的奸诈狡猾。范斌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技术性人才,但他肯定是一个生存能力很强的管理者。
宁云生、熊国辉,这两个恶人投奔了申志平,因为申志平放低了姿态,和他们称兄道弟,让他俩受宠若惊。更主要的是在利益面前,大家几乎都不是君子。
朱艳丽,这个“大洋马”式的女人,被赵玉顺多次玩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最后,被抛弃,但她不后悔,她愿意当垃圾桶,当一个赵玉顺用来泄的垃圾桶。
当赵玉顺让她回来时,她又扭着那六亲不认的小碎步投入他的怀抱。这时候,她竟然想炫耀,炫耀自己又能充当赵玉顺泄兽欲的垃圾桶。
这些神奇的事情都是生在东乡印染厂,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了,或许这就是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就像猪明明知道自己年底被宰杀,但它还是津津有味地吃喝玩乐,不过换句话来说,猪也是无奈的啊。
王大海终于离开了,离开了东乡印染厂,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这个时候他心里甚至有点后悔,但那也只是瞬间的感觉。毕竟好马不吃回头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让王大海根本没想到的是,在他辞职半个月后,郑春梅也辞职了,并且告诉厂里的人:“马占军、王大海都走了,我待在这里感觉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