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之间又到了腊月二十三,也是东乡印染厂放年假的时候了。王大海现其他同事显得特别高兴,每天都是嚷嚷着:过年了,买一箱好酒,买十斤牛肉,买十斤粉条,计算一下给孩子们准备多少压岁钱。
但王大海现在非常害怕过年,特别是进入腊月后,他每天就会感到紧张,心里总是砰砰跳个不停,他以前总认为自己心理素质还不错,但现在却无法控制。
他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堂姐、堂妹、堂哥、堂弟一起盼望着过年,刚一立冬,他们就开始过年倒计时了,那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为什么还不过年呢。
现在时间变得如白驹过隙,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一方面是怕走亲戚,另一方面是没法给父母解释。
去姑家、舅家、姨家、叔家这些最亲的亲戚家时,他们第一句话是:“大海啥时候回来的,”。第二句话立刻就问:“女朋友跟着一块回来的吧,”。
这个时候,他感觉第一个问题随口就回答了,但第二个问题让他太为难。
毕竟自己已经26岁了,村里好多同年龄段的伙伴已经有小孩了,可自己连个女朋友也没找到,说不要脸点就是耽误了一代人。说难听点就是:太没本事,属于大家看不起的人。
王大海越想越害怕,这次回家再也不能实话实说了,不撒点谎的话日子还真不好过了。
他甚至有过一个荒唐的想法,实在没办法了就和郑春梅好。但他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连张秀芳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人都过不了母亲的“审问”,而郑春梅那种“大洋马”那不是一句话就露破绽了吗。
在母亲眼里,找女朋友必须找个是处女的,至于长啥样倒不是太重要。但处女太难找了,当时流行的话就是“现在的处女只能在中学生里面找了,”。这说明工作后的女孩已经变得非常开放了。
忽然,王大海想起王燕留给自己的那张照片,如果回去撒谎的话也有证据了。反正父母也不会来厂里证实,想到这里后,他心里稍微没那么紧张了。
他依然坐着从安阳到宝鸡的那趟绿皮火车,咸阳站只是路过的一个站。过年的时候回家的人太多,在车厢里感觉脚尖根本挨不着地,自己就像人海里的一叶小舟,随着人群的荡漾而漂泊。
好不容易到了家,母亲景丽霞一看见儿子就高兴,还是从头看到脚,嘴里还念叨着:“长这么高了,摸一下这娃的头还得把手举老高呢,”。
王大海开玩笑说:“妈,你是不是希望我长低点呢,”。
“胡说,个子低了怎么娶媳妇呢,”景丽霞生气地说。
还没等王大海回答呢,景丽霞就开始问了:“大海,后半年在厂里找到女朋友了没?”。
“当然找到了,你如果见到了真人,估计高兴得嘴巴都能笑歪,”王大海乐呵呵地给母亲说。
“那有她照片没?”景丽霞着急地问。
“当然有了,专门给你拿回来一张呢,”王大海心里特别虚,但嘴里却说得理直气壮。
当景丽霞看到王燕的照片时,真是笑的合不拢嘴了。她嘴里念叨着:“这女子长得乖里很!就像个女明星,多亏前面两个没有成,哼,”。
王大海算是放心了,终于把思维敏捷的母亲给成功“欺骗”了。虽然他装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
过年走亲戚时,人家问王大海找媳妇了没,他只好言简意赅地回答:找了啊,今年天冷没带她回来。
这个时候,景丽霞那级好的口才展现得惟妙惟肖,几乎把平生听过的所有词语,全部恰到好处地使用了一遍。不过王大海很清楚其实母亲一个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很幸运,王大海过年时,用了一张曾经的照片,成功地摆脱了尴尬,过了一个稍微轻松点的年关。
再次回到东乡印染厂后,他感觉到了一身轻松,自己至少还有三百多天的时间,用来寻找一位不讨厌自己的处女。说起来简单,真找起来却如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这次,他给自己定了一个3oo天计划,第一,攒钱买房,再小再旧的房子也是个家。第二,买到房子后,就要给房子寻找一位女主人。
春夏秋冬,岁月如梭,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四月份。马占军参加的公务员笔试成绩已经公布了,他报考的是卫辉市一个叫改委的部门,一共三个人报名,他的笔试成绩第二名。计划录取人数为两人,也就是说,他报考的这个部门录取率过了6o%。
后面公务员考试的面试环节,马占军依然很顺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三个人报考,需要录用两人。其中一个人笔试没过线,剩下的两个只要是个人,那就能百分之百被录取,”。
在大家的赞叹声中,马占军潇洒地离开了,离开了自己奋斗了四五年的东乡印染厂,离开了让自己努力耕耘过的郑春梅,离开了被自己狂虐过的赵玉顺。离开了热情似火的李美玲,不对,是把李美玲带回了自己的新家。
这个情况,厂里一些人也预料到了,毕竟马占军不仅是个“采花大盗”,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执行者,他的目标远不在这个小小的东乡印染厂。
王大海也顺其自然,成了马占军的接班人,如果感觉不舒服,也可以说:马占军就是孟云和王大海之间的“过渡者”。
设备科副科长,这个岗位王大海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马占军只用了四年半的时间,而赵玉顺用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到达。
这时候,王大海心静如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过人的才华,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贡献,这个还带着“副”字的科长其实就像“击鼓传花”轮到了自己而已。
至于这个岗位的重要性在他心里,其实还不如人类繁衍后代时“啊”的一声那么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