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铜墙铁壁都会有划痕,许黎明即使表现得再无所谓再坦然,也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陆白天这么觉得。
而且她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都不会给她留下伤口,什么都不会让她有所改变。
但陆白天总觉得,那些东西不是没有伤害她,而是都被她藏进了某一处,细细密密攒着,不看而已。
就像那个豆汁儿死去时的,呜咽的夜晚。
看着陆白天难得的坚持,许黎明只得放弃地说了句好吧,起身去洗漱。
人们总是在担忧那些命定好的,却喜乐未
知的事物,但当曾经担忧的日子稳步出现在面前,又会觉得不过尔尔。
动身去往南浔的那一日,许黎明和所有普通的清晨一样起床洗漱,收拾行李,去学校后门坐校车,并没觉得像中期检查时那样紧张。
或许因为戏剧节像正式的演出一样,有专门的舞台督导,有专业的工作人员,不需要她操什么心。
也或许是因为,这次车上多了一个陆白天。
不过也有令她担忧的事情,那便是戏剧节的每一场表演都都会有赠票和少量的免费预约票,在戏剧节开始之前就已经宣传了参与的剧目,观众可以自行选择感兴趣的剧目。
赠票会有一部分发给参赛的学生,家属和朋友可以前往南浔观看演出。
许黎明并没有将赠票给家人,但薛怡和许昇都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票,薛怡还特意给她打了电话,欣喜地说会去看她的话剧。
许黎明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心里却伴随着奇怪的紧张,泛起了涟漪。
陆白天则将赠票给了陆鸣知,已经很久不愿意出门的女人,异常惊喜地收下了票,保证当日会到场。
戏剧节举办整整十天,举办场所在古镇大剧院,参赛的一共有十六台剧目,除去第一天开幕和最后一天闭幕外,每天会有两场表演。
学生比赛的戏剧节,阵容虽比不上大的国际戏剧节,但场面也足够大了,关注也多。表演前只有前天晚上一次的排练机会,用来熟悉舞台,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学生们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偌大的校车上载了两组的成员,好巧不巧另一组就是林晚,许黎明仿佛没看到她们,只顾着和邱秋讨论最后女主的独白到底要不要改变场景。
虽然她能感受到后排不断朝她流连的眼神,但她懒得理。
“她们看你呢。”秦朝鹤笑眯眯地说,“你看见校园墙上的帖子没有?恭喜导演,我们现在同病相怜。”
“好好演自己的,等拿了一等奖和演出机会,谁还敢说什么。”许黎明轻嗤。
“希望如此。”秦朝鹤耸了耸漂亮的肩头。
校车平稳地开到了古镇,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邱秋几人没再对景色表示震惊,而是紧张地下了车。
“导演,怎么办,我好害怕。”邱秋捂着心口,去抓许黎明的手,“你摸摸我心跳还在跳吗?”
许黎明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陆白天,将手灵活地抽了出来:“不跳你就死了。”
停车的地方在剧院外,抬头就能越过一片荷塘,看见拱形的剧院大门,没有特别恢弘,但与周围的江南水乡步调一致,如缓缓清河上方架起的一座小桥。
与她们同时到的还有另外一个学校的车,从校徽上来看是青艺的人,青艺就在隔壁城市,也算是出名的艺术院校。
许黎明本来没有在意,只是打电话联系指引的志愿者,然而说着说着,视线却忍不住往校车那边偏移。
陆白天站在那里,她今天特意打扮过,没有戴眼镜,黑亮的发丝披在脑后,衬衣下面,穿了一条长至脚踝的白色长裙。
像朵玉兰花,也像生在这水乡里的水乡姑娘。
青艺下车的有几个男生,领头的那个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高高瘦瘦的,这时看见了陆白天,回头和同行的男生说了句什么,被推推搡搡着往前走去。
他摸着后脑勺走到了陆白天面前,弯腰和她说了句什么。
女孩惊讶地仰头,阳光洒落她的面容,给鼻尖和唇角上了层釉色。
“等会儿再和你说。”许黎明忽然挂了电话,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淡,迈步朝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