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眼下大约是有人已经伺候过了,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素白的里衣,他穿着还挺舒服的,除了袖子仿佛长了一些,肩又窄了一圈,余下可比军营里那些粗布衣服舒服多了。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我不清楚,是婶婶给我准备的。”
周恪己微微皱了皱眉,继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喝点汤吗?”
唐云忠总算醒过来,眼下真的有些饿,不过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他,也在犹豫此刻再多吃温贤阁的东西,会不会不大好,一时间居然踟蹰起来。好在肚子替他先做了回答,忽而就发出一声咕噜的声音。
“我,末将……不是。”他一开口脸就红了,抱着肚子咬牙切齿恨自己好丢人。
周恪己听着那声音倒是笑了起来,他当真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都舒朗起来,一副云消月现的温润模样:“还想瞒着?都是专门为小将军做的了,何必推辞呢?”
“末将,实在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周恪己为他把盅端过来,又拿了一个小碗先舀了些鸡肉放在碗里,递给他,“小将军险些为大越马革裹尸,孤身为东宫之主,难道连一点饭食也不该款待吗?”
唐云忠这才放心下来,端起碗嘿嘿一笑,埋着头又吃了起来。
唐府平日里并没有特地为唐云忠准备专门的饭食,唐府的菜色都是京中常见富贵人家口味,油腻咸味浓重,唐云忠刚刚恢复那几天吃着就要呕,只能用水泡了饭来吃。眼下倒是适应一些了,不过还是没有胃口。他总还以为是自己疏于锻炼才会胃口不好,结果周恪己这般的饭菜才吃了一点点,他就感觉自己胃口大开,那乌鸡汤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半点油花也看不到,喝下去既有鸡汤的鲜味却又仿佛清水一般清爽,甚至回味还有一丝甘甜。
见唐云忠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周恪己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唐将军和唐夫人家中的饭食可是吃不习惯?”
唐云忠梗着脖子把一块鸡肉吞下去:“之前吃的倒是习惯的,但是最近可能是因为受伤了一直没有办法训练,感觉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太子殿下这宫中饭食我吃得很好吃呢!真不愧是宫中御厨做的!口味真是一等一的好。”
周恪己笑了笑,沉思了片刻:“小将军,既然喜欢,这段时间不如住在温贤阁吧?”
唐云忠一愣,这个发展彻底让他懵了:“这……”
“倘若小将军不嫌弃,我明日与母后说明,正好我有个表弟也要入宫住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做个伴,等你伤愈再出宫不迟。”
“大哥……就把我,留、留在宫里了……后来……后来我恰好,要过生……日……”唐云忠趴在桌上,说到这里,他总算不胜酒力,呼呼睡去。
我端着茶抿了一口,探头看了看他手边的两壶杏花酒——平日里说得多么夸张呢,这酒量看起来跟我也差不多啊:“生日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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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忠没有回答我,只是趴在桌上,没过多久从他那里就只能听到轻微的鼾声了。
这家伙倒是舒服了,一通委屈诉苦完倒头就睡,留下我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搬弄回去。正在思考是在楼上干脆开个客房给他丢在里面,还是想办法联系下唐府的人把他接回去——啊,唐府不行了,唐府眼下里面住了两个不识趣的人,不如送回侯府去吧?反正恪己大哥肯定会回收他的。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背后包厢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我转过头,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取下兜帽,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他看着对面睡着的唐云忠眼神一滞,对我无奈地笑了笑:“喝了多少这是?”
我伸出手指,比了两根手指:“两壶杏花酒,可能心里有怨愤,所以醉得格外快。”
“心里有怨,酒喝得快,难免醉得厉害。”周恪己叹了一口气,在我们的桌边坐下,“云忠怕唐家人,比怕匈奴还要怕得厉害。”
“他们在年幼时看不起云忠,等到眼下他成了大将军又在提防他,这样的一家人却是他唯一的亲人,能不唏嘘吗?”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云忠心里唯有老国公才是他的爷爷,于是便掩耳盗铃,这么多年当唐家人不存在,老国公只是他的爷爷——眼下老国公带着唐宣文来了,这对他的打击不是利益休戚相关这么简单的。”
周恪己叹了一口气:“夜深了,我们带云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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