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么两厢沉默了许久,唐镇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眼望向我:“虽然老夫不能全然相信你,但是如此说来确实都能说得通了……包括圣上对那臭小子忽然间的疏离,如果当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见唐镇远态度有所松动,连忙乘胜追击:“老国公,您也知道当年正玄门兵变乃是莫须有的罪名。眼下圣上种种举动,不过是忌惮北川侯诘问当年杨氏之事,心中有愧……但是军中岂容儿戏?如果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更换主帅,那么便是顾小利而失大义啊!”
说罢,我略带些期待地看向唐镇远,就差没有直接给他一拳让他快点给点表示了。
唐镇远从最初的愕然中缓过来,看着我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神态意外地还有几分慈祥和蔼:“……那依照许大人之见?想要老夫如何呢?”
我皱起眉“啧”了一声:我告诉您老人家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您老人家不知道吗?个老狐狸现在装什么装?
“我要什么?不是我要什么的问题呀老将军!我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是您孙孙和您的家族现在需要您做什么才是!”我搬着凳子凑近了一些,着急地伸长了脖子,使劲压着声音给老国公细数眼下的利害关系,“咱们一开始不都说明白了,您也知道这唐宣文接手唐家军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唐云忠接手唐家军,让唐宣文接手唐家已有的财富和权力。圣上的猜忌是意料之外的阻碍,您应该想办法把这事儿搪塞过去才是,眼下万万不可圣上说什么便怎么做啊!”
他毫无反应,只是仿佛看小孩一般戏谑地上下打量着我。
“您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我这个毫无保留什么都告诉您了,您好歹也要有个反应嘛!”我急得颇有几分上火,心说别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老国公铁了心站在皇上那一边,我这岂不是给糟糕的事态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了?
唐云忠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片刻后颇有几分和蔼地摇摇头:“你办事很是聪明,就是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臭脾气,确实要改一改。多亏了有你们几个朋友,不然我家臭小子眼下这个局面,哪里有破局的可能呢?”
“这么说,您有主意了?”
老国公笑了笑:“什么主意,圣上的旨意老夫还能抗旨不成。只不过老夫也已经年逾八旬,舟车劳顿、劳心劳力,难免身体扛不住。这土没过头顶的年纪,随便什么小病都是要命的,身子不争气扛不住,也只能回京养病。余下的,就只能交给这帮孩子自己去解决了。”
我眼光一点点亮了起来,不由得笑了出声,一想起来刚刚老国公还提醒我要板着脸,瞬间又努力把笑容憋了回去:“确实,到了您和我义父这把年纪,还是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唐镇远对我摇摇头,片刻后不由得笑了笑:“别说,就你这个坏主意全部写在脸上的德行,真有点像廖清河那个老东西。看着就叫人生气得紧!”
我心情好,朝他微微拱手:“老国公谬赞,老国公谬赞。”
唐镇远笑着摇摇头,片刻后稍微严肃了表情:“我知你们讨厌宣文,但是他毕竟是唐家长孙,许多事情还请看着我这老骨头面子上多多担待着。其实依照道理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知道能力不足,自行回京去就好,届时我再借病推辞一段时间。你们大可放心,我只要不在背后支持,宣文他自己是成不了气候的。”
我连忙答应:“这是自然,大人乃是良善之人,小将军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唐少爷。至于我嘛,没事,有他俩看着我,我顶多翻几个白眼罢了。”
“你这孩子,真是——”老国公忽然话锋一转,“前日里在乾门关外流传的一百多匈奴士兵,据说是部落单于之争中落败的王族,寻求我们的庇护。宣文主张开门迎接他们以备后用,云忠则觉得应当谨慎行事,我当时听了宣文的建议。”
“还是为了给唐宣文立威?”
唐镇远点点头:“宣文想要借故反击,留下他们打探情报。不过我这几日反复思考,总觉得此事还是有些纸上谈兵。许大人倘若还要去乾门关,帮忙提醒北川侯注意那些人的动向。”
我点点头:“臣女记住了。”
“好。”唐镇远沉默了好一会,“云忠那边,许大人帮老夫……不,算了,许大人就多多留意那孩子的情况吧?最近一段时间也难为他了。”
我松了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等事情过去,云忠回京的时候,有什么话老国公当面和他说吧?”
唐镇远叹了一口气,微微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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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天后周恪己便也回来了。老国公舟车劳顿又感染了风寒,不过几天便不能起身。为了老国公身体问题,周恪己操办了车队送老国公先回了京城。
我把情况和周恪己大概交代了之后,周恪己也显然松了一口气:“不愧是阿梨,连我也没有注意到这处细节,阿梨却能用此扭转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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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不是千姓堂从中通报消息,我也想不到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不过眼下倒也没有必要和周恪己说关于千姓堂的事情。这事儿还和我那莫名其妙的重生有点关系……我思来想去都觉得目前这事情当个秘密最好。
等事情结束再把我的五十两银子要回来。
眼下老国公暂时回了京城,不过临行前他提醒我的事情,我倒是赶紧又和周恪己说了:“所以眼下乾门关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就走了这几天,怎么就大不相同了?”
周恪己闻言也多了几分严肃,示意我跟他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