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唐云忠这个情况,我和赫连笳都有些逛不下去了。但是很显然是,周恪己并不希望我参与唐云忠眼下的情况。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赫连笳在这里,总得找个人看着他,交给其他人不放心,眼下便只能交给我。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应该积极配合,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先要把安排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做好,才能去忧心其他事情。
然而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恰好看到了唐府的侍女小茹端着一桶汗湿的衣服从侧门出来,我赶紧小跑两步叫住她:“小茹!”
小茹敲着也是累得很,倒还是转过头对我微微颔了:“许大人。”
我跑到她身边:“小茹,你帮我进去跟北川侯和你们将军说一声,倘若王太医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也能去搭把手。”她看着我好一会,大约是有些泫然欲泣,忽而低下头带着哭腔答应了一声。
那哭声听得我心里一颤,随即吸了一口气,凝神屏息:“你,你莫哭,还有北方客人在这里呢——还有,还有……你帮忙进去带个话,说,万一有什么好歹,就……不不不,算了,你就带上门那一句就好了。”
说罢,我自己吸了一口气,对她笑了笑:“就,就问问他们要不要帮忙吧,其他都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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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思不在这里。”我愣神地扭过头,就看到赫连笳骑在他那匹高头大马上,皱着眉看着我,“你要是真担心宣威将军,你可以找其他人带我游历北川。”
“心里这么大一件事,能心无旁骛吗?”我对着他叹了一口气,“别把游历不当事情,这些可都是咱们今后合作的基础呢。”
“倘若宣威将军不治身亡,南越与鬼方的合作还能继续吗?”
赫连笳这话问得我一阵沉默,片刻后才笑了笑:“别想那么多,无论如何一定要合作,这不是唐云忠一个人的事情,是咱们两边百姓的福祉。虽然眼下看起来随随便便的,但是边境这边这么多年战乱不休,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百姓抱怨连连,你们部落应该也是一样吧?眼下能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不过说起来真是凶险啊。”赫连笳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跟我搭话说你会医术,后面我根本不可能把你掳走,要是不把你掳走,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和谈呢?”
“要不怎么说确实是凑巧呢。要是唐宣文没有失控,唐云忠没有受伤,我没有……”我本来还提着兴趣在跟赫连笳打趣,结果越捋越觉得情况不对,“等等,一开始到底那个人想要什么来着?如果事情按照他的安排展,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啊?”赫连笳在旁边喊了我一声,“你说什么?”
我隐约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一个巨大的偏差仿佛正在缓缓露出水面。恰好赫连笳一嗓子把我喊回现实:“……在想其中会不会有诈。走吧走吧,今天带你去周围村子里逛一逛,这几年我们这里农耕收成很不错,跟着我的话,会有很多村民送你新鲜的菜哦。”
我故作轻松地往前走了几步,却现赫连笳没有跟上来,只能牵引缰绳调转马头:“赫连将军,怎么了嘛?”
赫连笳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宣威将军的事情可能是什么计谋,所以才能如此气定神闲。但是如果真的不是呢?”
“万一不是,要怎么办?”
我一下愣住了,跟着赫连笳的话语呢喃重复了一遍:“万一不是……如果不是的话,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计谋?别开玩笑了,赫连笳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才会这么说的,怎么可能不是计谋呢?唐云忠真的出事了?不会吧,前几天明明看起来还好好的呢,也能吃也能思考的,就是因为受伤一直在烧,那种情况不会怎么样吧?再说,真的出事了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他们……?
我感觉有点混乱,一种强烈的冲动催着我想要去唐家亲眼看看唐云忠的状况:“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赫连将军咱们先去周遭转转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我带着赫连笳去看了一些我们这里的农田和药圃。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叔叔婶子摘了一盘菜给我们吃,还给我们送了几个热乎乎的野菜团子。我吧唧啊吧唧吃着热乎乎的野菜团子跟赫连笳搭话:“你看这里买米和面都比你们那边便宜吧?”
“但是你们这里没有牛肉?”赫连笳咬了一口团子,难得赞赏地点了点头。
“大越的律法规定,不可以宰杀耕牛。久而久之大家基本就不吃牛肉了,大部分大越百姓都只会吃一些猪肉或者鸡肉。”
“难怪在你们南越,牛奶那么贵。”赫连笳蹲在我边上跟我算,“按照你们的物价,假如鬼方的平民过来买卖,他们一桶牛奶就能换到三斗面粉,一袋菜籽,还能剩下半吊钱?”
我点点头:“眼下入秋要过冬了。如果夏天的时候来北川,锦绣阁会特别从南方运送很多桑蚕丝过来。做成的衣服又轻薄又舒服。你想想乌仁娜萨仁他们夏天是不是总觉得原先的麻布分外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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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皮夏天穿确实很是炎热……北川的毛皮挺贵的?”
我点点头:“因为宰杀牲畜有着严格的律法,即使是猎户,大规模捕猎也是不可以的。所以北川之前应该就有不少人偷偷和你们做生意购买皮毛,以后如果能达成正常的贸易,对我们来说都能买到很多想要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衣服上面。”
赫连笳无声地勾了一下嘴角:“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你说的一统草原的事情,希望宣威将军能熬过这一劫,我早就想会会这位年少成名的战神将军。”
我从旁边掰了一截菜瓜嚼起来,又把剩下半截递给赫连笳:“就着这个吃,别噎着——如果他能挺过来的话,或许你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毕竟我可搞不懂那些兵法战术有什么好玩的。一天天推沙盘乐此不疲的。”
晚上,我又去问了唐府的人,这次出来的是方群和赵敢,赵敢在夜战里挂了彩,脸上的刀痕还触目惊心,好在没有伤到眼睛。他沉默地看着我背后的赫连笳,神态里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我想着他大约不愿意这么快看见自己的敌人,便想着让赫连笳躲开一些。却没想赵敢主动走上前,对赫连笳一抱拳:“赫连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