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非看起來應該是打算休息,衣帶並沒有繫上,圓領袍松鬆散散地罩在身上,被隆起的肚腹頂起了一塊柔和的弧度。
「你……非要叫我少爺嗎?」燕雙對寧知非的稱呼很失望,他趁著夜色前來,並不是為了聽寧知非叫自己少爺的。
寧知非坐到燕雙對面,眼神躲閃,但他很快抹去了心底的忐忑,強迫自己露出笑意:「那你喜歡我喊你什麼呢?」
燕雙也不敢直視寧知非,眼睛落在他的肚子上:「隨……隨便。」
「那我跟侯爺一樣,叫你阿雙好不好?」
「隨你……」燕雙眼前沒有鏡子,但他從此刻臉上滾燙的溫度也能猜到,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紅。
「那……我……你想讓我叫你什麼?」燕雙講話的時候,耳朵里可以清晰得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如同雨打在鼓面上,有種雜亂的吵鬧。
「什麼都可以。」寧知非對燕雙從來都是別無所求,只要他能幸福快樂,想做什麼都好。
燕淮總說他這樣會慣壞孩子,但寧知非卻覺得,毫無所求的愛,是許多人窮盡一生也得不到的。既然燕雙能輕易得到,為什麼要強行剝奪。
燕雙沒回答寧知非,他只是用中指指尖輕輕掐在了掌心上,掌心處輕微的疼痛感令他鼓起了些許勇氣,再次朝寧知非問道:「我知道,你或許有許多不得已,我也並不是想逼你或者怎麼樣,我只是想知道,你討厭我嗎?」
寧知非搖頭,臉上露出了詫異神色:「怎麼會?我有做過什麼令你誤解的事嗎?」
「那……」燕雙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才是他真正想問的,「你愛我嗎?」
寧知非突兀地笑了起來:「傻孩子……」
燕雙忐忑不安的模樣,讓寧知非想起了他的父親。雖然燕淮現在看起來總是遊刃有餘,但從前也有過患得患失的時候。
那時候,每逢夜深人靜,他總要抱著寧知非反反覆覆詢問,確認自己真的被愛著,確認寧知非允許自己親密的接觸,是完全出於愛意,而非縱容或是習慣。
於是寧知非也稍稍彎身,將燕雙抱在了懷裡。
或許他早該懷抱著他的孩子,卻足足晚了十四年。
寧知非感受不到燕雙心臟的跳動,因為自己的心跳聲音過大,掩蓋掉了一切。
「爹爹……爹爹你別不要我……」燕雙哽咽著,眼淚從眼眶裡一滴滴落出來,他能明顯感受到每滴眼淚滑落的軌跡,但他捨不得鬆開寧知非去擦眼淚,只能任由著眼淚決堤而出。
「阿雙,好阿雙,我……爹爹一直都在你身邊,從來,從來沒有不要過你。」寧知非抬起頭,拿手掌去擦燕雙臉上的淚痕,而燕雙一直緊緊抱著他不願意鬆手。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許久,燕雙終於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寧知非,問道:「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裡嗎?」
「當然。」迅地答應過後,寧知非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今晚去見落梅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