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做到了,在她爹娘的监督下她余生的每一次小考,大考都在学堂的第一名或者是第二名,连第三名她也没有沾过了。”
“起初她每次考到满分卷会兴高采烈的跑回家,看着爹娘欣慰的夸奖,心里会美滋滋的,会告诉自己‘爹娘是爱我的’,可在考砸的时候她还是会被教育,她又会问自己‘爹娘真的爱她吗?’”
江月汐沉默的听着她述说的一切。
“自从有了这个疑问,她心底生出一份执着,她要得到爹娘的爱,她想要爹娘像她刚出生那会儿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所以她开始主动学习,主动要求添加功课,那段时间是她见她爹娘笑容最多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连着三年得第一名。”
江月汐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喝下一口放冷的水道:“她很厉害。”
“是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形成了自己的三观。”
江月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听她现在说的话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了:“所以你朋友的心境开始有了变化,是吗?”
顾锦书回过眼神朝她点了下头,笑着道:“是的,她照样拿着满分卷回家,但没有再兴高采烈过,再看到爹娘欣慰的目光与夸奖,她只是笑笑回屋继续做功课,她迷茫了,她就像一个做功课的木偶,她爹娘怎么给她安排,她就怎么做。”
“也因为她爹娘对她严格的要求,导致她从小没什么朋友,他们严格到她得什么时间到家,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间背书,什么时间做什么题,吃饭用多久时间,洗澡要用多少时间……她没时间认识同学,也没有时间交朋友。”
顾锦书能听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月汐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朋友也许因为这些成绩而成为家里人的骄傲,可是她并不开心不是吗?这样她的人生还会有其它的色彩吗?”
顾锦书眼神看向窗外,那只小燕子在它妈妈的守护下飞翔起来,叫了几声,像是在炫耀什么,它妈妈回应着它,最后挥动翅膀飞到它孩子的身边,带着它离去。
“是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心,什么样才叫开心,她的人生中好像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做完一本功课还有无数本功课,像是永远做不完。”
“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一直维持了十二年,直到第十三年学习开始,学堂多了活动,可以选择练琴或者是学习书法,又或者是可以玩蹴鞠等等……”
说到这顾锦书的眼睛闪着光,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下来:“她突然发现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环游在那些活动中,看到那些缤纷的色彩,她内心雀跃,不顾被爹娘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她选择了画画和学琴。”
“你朋友也喜欢画画?”一听到“画”江月汐脑海中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是呀,她很喜欢,她觉得她可以用画和琴来陶冶自己的情操,当她接触这两样之时,那种新鲜感和兴奋感是从未有过的,她隐藏自己这份小心思紧张的度过一年。”
江月汐也为她朋友感到高兴,连带着语气都轻松几分:“这很好呀,有自己的兴趣好爱,也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那就说明这是很好的开始,你的朋友没有白参加那些活动。”
顾锦书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也是这些活动,让她分了心,把一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上面,在第二年就被她爹娘发现了,那是她第一次跟她爹娘说‘不’,鼓足勇气反抗,得到的结果他们就是不仅把她的画撕烂,还把她的琴送了人,那是她攒了两年积累起来的钱,在一瞬全都灰飞烟灭。”
江月汐不赞同这种做法:“她爹娘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激了,这样只会跟自己女儿的距离越来越远,其实如果因为接触作画或是抚琴而有了人生方向,何乐不为呢?做画师或者是琴师也是一种荣耀,人生本来就具备各种可能性。”
顾锦书面对着她莞尔一笑:“你说的很对,人生本来就具备各种可能性,往哪一个方向走脚下都有路,一路的酸甜苦辣都需要自己去体会。”
她怪她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只恨当初砸她琴时她的反抗不够坚定,让他们有机可趁,放肆的踩碎她想当音乐老师的梦想,她讨厌那时软弱无能却又无计可施的自己。
江月汐刚要开口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讲故事,顾锦书没有给她机会,她知道她想问什么:“在我看来,有梦想是好事,既然选择了自己脚下的路,不努力走到尽头怎么知道能不能抬头见到彩虹?”
江月汐诧异发出一声:“诶?”
顾锦书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眉下眼波流动,一双大眼珠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先生是一个值得被尊敬,被歌颂的职位,男先生也好,女先生也罢,它应该不分男女,不分大小,都是教书育人,都需要奉献自己此生所学,为什么女先生就要被当成例外呢?”
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她佩服江月汐可以抵住外人对她异样的言语,无视外人的嘲笑,毅然决然的决定参考,用行动证明女人一样可以上任先生,女人也可以在学堂教书,女先生绝不比男先生差。
江月汐听着她的肺腑之言,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和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平凡而又普通的话语却带给了她汹涌澎湃的震撼。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所想?”她咬牙坚持这条路走了十八年,自从她在心底埋下这颗种子,她就有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决心一定要它生根发芽,可这条路哪有那么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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