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展信,只见上面写着几l个字:县主亲启。封墨拜上。
字迹,倒还中规中矩,马马虎虎,听说是个武人,比不得她家里那几l个世家出身的哥哥也情有可原。
洛神爱几l乎立刻就要拆开信封上的火漆。
指尖碰到信壳,倏地一顿。
如此焦急,显得她好像对他颇多在意?
不可。
人还没见着,先乱了心神,乃兵家大忌。
她既好奇,又不敢看,百折千回,做足了思想斗争,经过一番艰苦卓绝地挣扎,将封还没拆开的信塞进了香枕下边。
但很快她又发现,她做了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将那封信藏在了枕头底下,固然私密,也见不着了,可每日入睡之际,呼吸轻细均匀,思绪却总是为之凌乱。
想到枕头下是那素昧谋面的未婚夫寄来的书信,她就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那感觉,直如百爪挠心,挠得心肝肠子都跟着一同纠结起来。
将自己折磨了几l日之后,洛神爱终究是忍不住了。
这日子夜,照旧被折磨得无法入眠,洛神爱拿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劈手一把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封已经压得皱皱巴巴,染上了她弹花绫绸软枕上熏染的鹅梨帐中香的信。
“倒要看看你是什么牛鬼蛇神。”
少女唇角微嘟,终于拆开了那封信。
玉手持着莲花形状铜烛台,将灯光照在信纸上。
她本以为,在这封信上,那个少年吐露的,是他同
()样幽微曲折、难对人言的心事(),若果真如此?()?[(),那由此观之,他应当是个内敛羞涩的男子,也是春心刚刚萌动。
或者,这信上写的是他对自己的调戏之心,那么,他便是个轻浮浪荡子弟,惹人生厌。
可她左思右想,万万没想到。
两者皆不是。
这居然是一封,要和她商量着退亲的信!
“昌邑县主,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卿出身于河东洛氏,簪缨鼎食之家,墨一介草莽匹夫,如何堪配?蒙圣人青眼,不以臣卑鄙,赐下婚约,墨终日戚戚惶恐,不敢自专。墨欲退婚,唯恐辱于娘子声名,特行修书一封告知于县主。如县主亦耻于封墨之寒微,先行退亲,亦可,听凭县主心意。封墨均鉴。再拜上。”
退婚。
她堂堂昌邑县主,大长公主亲生的孙女,究竟是何处惹了他,竟教他这般看不上?
少女攥住书信,几l乎咬碎一口银牙。
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她找来傅母,将送信之人带过来,问出了信的始发地,打探到了封墨的下落。
傅母还以为娘子看了封少将军的信,春心荡漾,一颗心被撩拨得忽上忽下,也恨嫁起来,终是按捺不住了。
洛神爱凭她们怎么想,她知道了封墨巡视河道,尚未回到长安之后,心里就生了一个主意。
婚可以不成,洛家和封家也可以撕破脸,但这口气怎么着也得讨回来。
否则她“昌邑县主”四字不如从今以后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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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少将军巡视泾河河道,加固了两岸的堤坝,以防凌汛,待料理完一干事宜,便也可以启程返回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