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的人,性劣難醫,就像知道嗓子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也戒不掉這一桿煙。
「我爛到骨子裡了,你何必救我。」
即使在說這些話,他的臉上仍是帶笑的,那種似乎渾不在意,怠倦又無謂的笑。
他說,這人吃人的世道,哪有什麼出淤泥而不染的東西。
龍生龍,鳳生鳳,他自骯髒的土壤中長出,當然連骨頭縫裡都滲著虛榮、謊言和背叛。
崔淮叫他這番自甘墮落又理所當然的話氣得發抖,難以置信曾經親如手足的師兄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萬分失望下,他再不想跟程鳳春多說,憤然起身,拂袖離去。
程鳳春仍是倚在太師椅上,既不留人,也不去追,只在崔淮即將踏進院子的時候抬起眼,神情堪稱溫煦地叮囑了一句:
「最近雨水多,我叫人從南邊捎了藥浴的藥材,一共有十七八味,師弟記得時不時敷著。」
崔淮膝蓋不好,這是以往練功落下的暗傷,每逢雨季都會隱痛難忍。兩人相識十餘年了,他從未忘記過。
然而註定沒有人回復了,留給他的是「砰」的一聲,門板重重砸上的聲響。
卡。
—
試完戲之後,秦奐沒有停留太久。
他走出排演室的時候,走廊變得熱鬧了不少,有演員帶著助理過來,旁人都在鬧鬧哄哄地跟他搭話——應該是之前定下演程鳳春的那位老戲骨來試戲了。
秦奐不怎麼關注旁人,對他來說,機會爭取過就算完了,角色最後怎麼選,選誰來演,那是資方和導演該考慮的事。
於是他旁若無人地穿過了人群,正預備等電梯下樓,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住了他。
他略有些訝異地回頭,卻看見了一張艷麗含笑的臉。
這張臉的辨識度實在是很高,更何況幾分鐘前,他還在排演室里見過對方。
「秦奐是吧。」對方道,態度十分自然,「之前聽趙導提起過你。」
「演得不錯,能叫他動心思換主角的人,我還是頭一回遇到。」
結合之前其他人的態度,秦奐估摸著他應該是資方的高層,一時拿不準他過來搭話的用意,只好禮貌地回:「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