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融融,殿外的月光渐渐淡了。朔风轻拍殿檐窗柩,一夜铃声轻响,明月如银,照在积雪上映照的夜色空明如白昼。
溥郁沉毫无伤,他洗去了身上的血迹,平平安安地站到了执卿面前。
执卿没有动,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失神地望着他。
溥郁沉身上未沾一滴血,可已没有了半分檀香气息,她闻到的只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染尽世间罪孽。
溥郁沉微扬的眼尾泛着红,缓缓走近她。
他的目光幽幽地望来,原本冷淡深邃的黑眸此刻更是黑得吓人,他薄唇吐出宣判似的低吟,“该成婚了。”
“我的女皇陛下……”
——
雪停了。
执卿凤冠霞帔,颈套项圈天官锁,一头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宛若天边流霞的嫁衣恰到好处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肌肤如雪,美得令人窒息。
她穿的不是绣鸳鸯的婚服,而是绣着凤凰的。
溥郁沉亲手帮她穿上了嫁衣,他眼神晦暗,抚摸着她腰间的绣纹,“媏媏……”
“鸳鸯看似成双成对,可若是其中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就会很快找到新欢。”
“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执卿阖了阖眼,却未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由着他摆弄。
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皇宫张灯结彩、十里红妆满城繁华都失了颜色,却无半分欢快的气氛,像是有无数阴翳压在心头。
女皇登基,当日成婚。
她盖上了鲛人纱红盖头,看不清路,初雪已融,她只能嗅到一路上未散去的血腥味。她的脚曾沾到半分地,从始至终都被他抱着走完了仪式。
溥郁沉抱着她走去层层阶梯,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的宫殿,满朝文武百官在场,可执卿明显现少了不少人。
对比上一次的女皇册封大典,人更少了,剩下的都是为数不多的忠臣。
溥郁沉一路无言,执卿只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男人鲜少穿红衣,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直坠婚服,腰间金色蛛丝纹带,墨随风肆意张扬,妖孽好看又充斥着威压感。
执卿透过头纱的缝隙望着殿前众人,气氛还是一如上次的压抑恐慌,可这一次她莫名心头堵得慌,很不安很不安。
她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她不自觉地贴紧了溥郁沉,礼乐声中像是有什么让人心慌的力量。
溥郁沉身上散出的低气压笼罩全身,那妖孽到极致的脸冷若冰霜。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出来的,并不像是他平常的嗓音,相反听起来还异常的冰冷森寒,“呵……”
“今日就算不愿意,你也得嫁。”
执卿心头有些乱,赶紧道,“我愿意的。”
文武百官全都低头不敢多看,即使知道这是一场荒唐的仪式。
他捧着已亡之国的公主登上女皇之位,同日强娶,却无一人敢多说什么,摄政王的残暴众所周知,勾结私党暗自谋反的国舅已经被推翻,这天下都是这暴君之地。
他为她守住了天下,又拱手还给了她。
“我送给媏媏的,没有人能抢走……”
溥郁沉抱着她一步一步登上高殿,随风翻扬的鲜红嫁衣美得惊心动魄,百官朝拜祈福,礼仪部开始宣誓,周围传来鸣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