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心善」的主母可是要與自己女兒爭奪家財的,兩個不睦已久,最後卻賴死在巫嬈的手底,也算得了果報。
巫蘅前世太過心思純良了些,她曾撲著一隻螢火蟲,鑽到那位主母的窗外,碧幽幽的夜裡,她與一個男人在房中不知進行著什麼良宵好事,巫蘅聽得耳熱,紅著臉匆匆爬走了。當時沒有多想,後來所託非人,受盡磨難,她也沒有那個閒心去理會別人了。
如今看來,這位主母吃裡扒外,與巫嬈不對付也是情有可原。巫嬈只怕也知曉自己的身份不清不楚的,是以早早將自己的母親打發了,好自己坐鎮巫家,堵住所有人的嘴。
天色在一段余夜的曖昧徘徊之後拂開淡白色,輕煙飛絮,巷深處有悠然的笛音曳曳而吹。
巫嬈率著一眾女眷迎候主母歸府。
清寂的巷中,有馬車徐徐策近。
巫蘅搽了野鶴先生留給她的脂粉,將自己的容色盡數掩下,變得面黃甚至泛著一縷疲憊的青色,她弓著背脊埋下了頭。
她自己知道,野鶴先生給的藥粉6續用得差不多了,她必須儘快找到法子離開巫家,在外邊有一處自己的立錐之地。
「阿蘅沒睡好?」巫嬈每回看到這個面黃肌瘦的妹妹便覺得污了眼睛,秀眉緊蹙,她的手藏在廣袖裡,只隨著風有一絲細微的顫動。
馬車在巫府停下,巫蘅又謹慎地後退了一步,怯弱姿態做足了,便惹得底下一通鬨笑聲。
緊跟著,馬車裡走出一個美婦人來,一個青羅衫子的美婢伸出雙手牽著她的手臂,另一個紫煙薄綃的婢女扶著她撒開的曳地木蘭青雙繡羅裳,這位主母年逾三十,卻有種青嫩的閨秀小姑的溫婉,至少看上去是和悅雅善的一個婦人。
「母親。」巫嬈熱絡地迎上前,美婢便鬆開手後退了開去,巫嬈將自己母親攙了起來。
這位主母姓秦,秦氏迎了巫嬈,母女二人說了些久別重逢的體己話,轉眼瞧見在人群中糯糯而立的巫蘅,秦氏眉眼一擰,但仍持著好風儀,淡笑著問道:「阿嬈,這便是你父親信里提起的阿蘅?」
「可不正是?」巫嬈努了努嘴。
秦氏便問巫蘅招了手喚道:「近前來。」
巫蘅低眉斂目,邁著細細的步子走上前,秦氏盯了她幾眼,轉過眸嘆道:「阿蘅,建康不是你久留之地。」
這是直言她不歡迎巫蘅,竟是一見之下便有了打發之意?
巫蘅終於睜開了眼眸,半闔著的眼眶之中,有清潤的水光噙含其間,秦氏眉頭緊了幾分,轉眼便聽到巫蘅帶著哭腔道:「阿蘅是無處可去了,主母不要見怪,阿蘅飄萍之身,活不久的。」
她這個「活不久」倒像暗指誰,秦氏更是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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