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食指往潑出來的水中一點。
巫嬈定睛一看,果然這灘水漬中泅著一隻垂死將休的黑蟲。
「原來如此。」巫嬈不疑有他,替她細細倒了茶水,換了玄觴又斟了一杯。
巫蘅與她相碰。
玄觴「鏗」然地撞入一處,但茶水只有七分滿,再也灑不出來了。
巫嬈呷著水,盯著巫蘅的每一處細微的動作,她似乎並未起疑,那杯茶便這麼下肚了。
「這是阿爹轉從揚州託運來著的,可和你心意?」巫嬈假善地問。
「大伯父看中的,自然是好東西。」這一句倒不是奉承,巫家門第不高,財源不廣,但在享樂一道上巫靖的確是有幾分毒辣眼光,都什麼好東西都過不得他的眼,真起了貪慾,只怕手段非常。
「阿蘅?」
巫蘅搖搖手軟軟地靠了下來,「阿姊,為何我覺得眼暈?」
巫嬈面色一喜,她又咕噥道,「好熱,熱……」
巫蘅倒在桌上,眼光泛著迷離。
「女郎,桓府的花車來了。」侍女知道女郎已然得逞,這件事便再不須女郎動手。
「不,我要親眼看著,」巫嬈冷冷一哼,「讓劉敬過來。」
「是。」
那侍女提著秋香色襦裙盈盈地跑下石階,去喚人來。
巫嬈一根蔥管般的食指點在巫蘅的瑤鼻上,嘖嘖嘆道:「阿蘅真是不聰明,怎麼能兩度著了我的道?阿蘅啊……阿姊為人不痛快,忘了說,這茶水裡下的藥雖然少,可卻全是最烈性的,劉敬對你痴慕已久,我將入桓氏門第,臨走之前,也好做一樁成人之美的快事……」
但是這一抹得逞的微笑,很快便化作了驚疑。
她驚愕地望著倒在桌案上的巫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杏眸,緊跟著,她氣得全身發顫。
「女郎竟是這麼快便擺平了巫蘅?」劉敬跟著侍女走入門樓。
侍女一面往前奔著,一面低聲匆匆回話,「你可要快些,女郎被巫蘅得罪幾回了,不能親眼見她受辱,這花車上得定然也不痛快。」
楊柳堆煙里,檀羽帶著幾個人候在府外。
來時巫蘅曾囑託他們,一旦巫蘅有不測,會放出手中的令箭,或者摔杯為信,屆時不論如何,他們須闖入巫府救她。
可是等了這麼許久,裡頭一點音訊都無。
檀羽的耐心幾乎被消磨殆盡,他要執劍越牆而過,但是一抬眼,巫蘅已經坐在了牆頭,眉目盈盈清澈,目色如水,「檀羽,我怕是只有爬牆的本事,沒有跳牆的本領。」
說罷,她好笑地伸出一隻手臂。
檀羽臉色一紅,不自然地轉過眼,「女郎,我們……我若是碰了你,郎君他會……」